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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记1542】阿托·帕西林纳《遇见野兔的那一年》

阿托·帕西林纳《遇见野兔的那一年》,读过的第一本芬兰小说。已入围我“2025年度最佳图书”奖,值得二刷。

这是一个家住赫尔辛基的中年男子瓦塔南从不堪的生活和工作中逃离,回归自由的故事。遇见野兔只是一个偶然,或者说瓦塔南需要的是一个理由、一个借口,至于是一只野兔还是松鼠,不重要。

瓦塔南的工作有多不堪?“那是什么烂办公室,还有,什么烂工作!不就是一份成天揭发社会八卦的杂志,对真正该揭发的社会建设弊案从来只字不提。在每周的发行封面上,刊登的总是一张张成天游手好闲的家伙、选美小姐、名模、演艺世家新生儿的照片。瓦塔南曾经很满意这份在大报社里的记者工作,他曾一度很高兴能够有诸多机会去专访那一个个外界难以理解的家伙,甚至能采访到受政治迫害的人。他以前真的认为这是一份好工作,至少能为社会大众揭露一些不合理的现象。但随着年岁渐长,他甚至不再幻想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有用的事。他只顾着做好人家交代给他的事情,只满足于不添加任何评论的报道。他的同事们,一个个也都是失意且对未来不抱希望的人。”

他的生活也没好到哪里去。“瓦塔南并不爱太太,用一句话来形容,她很不贤淑。从他们结婚以来,她就一直令他难受,或者可以说,她很自私。她总是会买些很可怕的衣服,既丑陋又不太实用,而且没有什么场合适合穿,到头来连她自己也不再喜欢这些衣服。瓦塔南相信,如果换丈夫可以像换衣服那么轻而易举,太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甩掉自己。”

在结束一次无关紧要的采访,回赫尔辛基的路上,瓦塔南与同事为在哪里投宿意见不合而吵了一架。他们一路情绪紧绷,麻木且疲惫。驾车的同事躲闪不及撞到了一只野兔,瓦塔南下车查看,发现兔子断了一条后腿,在为它包扎时同事驾车离去,他“终于办到了:独自一人在树林,穿着便装,就着夏夜,完完全全被遗弃在路边。”瓦塔南和野兔的自由之旅、心灵之旅就此开启。

在小村庄,瓦塔南遇到了友好的书报摊女孩和兽医,觉得“这个小村子实在很舒服,于是多留了几天。”;在森林里,瓦塔南遇到了森林大火和醉汉萨罗森撒利。那个夜间“景象十分虚幻:着了火的树木点亮了夜空,颤动的火焰看似开满在溪流两侧一朵朵的巨大红花。因为温度实在热得让人无法忍受,以至于在大火烧到溪边时,两名男子只能躲在溪流中央,也将大酒桶搬到溪流中,只露出头部,一面喝着酒,一面观赏这场由大自然担纲演出的毁灭奇迹。树林不断发出爆裂声,火焰在树枝上轰轰作响,一根根噼啪作响的细枝纷纷飞入溪中,这两名男子的脸在水面上显露着红光。他们一面笑着,一面开怀畅饮。”这种乐观、豁达的松弛感,在每天都是生命里的“关键时刻”,每天都生怕错过什么而急急奔命的城市人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不可理喻。然而,这才是生活。

在冬季到来前,瓦塔南搭上长途汽车,穿越广袤且人烟稀少的森林,“在沼泽边缘找了个栖身之所,是一座长满松树的小岛。他每周去西莫耶尔维两次,采买食物,并从公共图书馆里借几本书。这期间他读了很多好书。”这是我的理想生活,并且我已非常接近这样的生活——2024年就是我“遇见野兔的那一年”。这年搬到偏远小区,有家人和几千册书为伴,每周进城两三次,买书四五本,每天读读书,敲敲键盘记下点琐碎,不需要认识谁,也不需要在乎有没有人认识我。阿托·帕西林纳在书里说:“谁都可以过这种生活,但首先要能够知道弃绝另外一种人生。

昨晚散步,和太座说,卸载手机里社交软件,只保留基本的通信,每天散散步、读读书,做点家务,保持思考,这样就好。

太座觉得我还是需要与这个社会保持一点必要的联系,因为有了输入,要保持输出才行。或许她是对的。但我认为自己记录一下就够了,更多的输出于我,不是非要不可的。

阿托·帕西林纳《遇见野兔的那一年》,中信出版社2017年2月1版1印。总阅读量第1542本

【读书记1391】阿乙《模范青年》

“我们很少听说城里人与县里人联姻,市和县是不同的世界,天上地下,泾渭分明,不可逾越,同时也充满绝望。但是三线厂提供了融合的可能。它像是城市委建到乡下的一座卫星城,对无数积极向上的小镇青年构成诱惑,也让不少城市人觉得尚可将就。最终很多人在这里不知不觉度过一生,混合、同化、通婚,演变为一种区别于世外的单独人种:厂矿人。”

我也曾经是厂矿人。只是在中学时就清楚认知,不想在厂矿的弹丸之地里面,从在医院出生到墓地躺平蝇营狗苟终了一生,于是出走,在社会上无论怎么折腾都绝不回去。终于,在四十岁后,不论从思想还是情感上,都与那个厂矿真正割裂,活得像“雾中的影子,或者一个刚结束的梦,存在过,却想不起来。很多孤独、喜欢自我消化的人都这样。他们是写作者的难题。”还好,我不必活在别人的文字里,除了自己也不会有人想写点我什么。不用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也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几好。只是阿乙的小说《模范青年》里,自由放荡的“我”走出去了,勤奋克己的的周琪源,到四十几岁鼻咽癌离世,也没能实现他的出走。

阿乙《模范青年》,海豚出版社“海豚书馆”系列之一种,2012年6月1版,2014年11月3印,淘来的四折九成新二手书。总阅读量1391本。有点想找阿乙的其它书来看。忍一手先。

【读书记1390】次仁罗布《强盗酒馆》

老头把车停在路边,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气问我:“你要去哪里?”老头的声音跟我死去的爸爸声音很像,低沉坚定,这让我倍感亲切。

“本来想去拉萨,现在没钱了,只能回家去。”我说。

“没钱就不能去拉萨吗?”他长出了一口粗气,又说:“看,后面那些个磕长头的人,跟我一样都没有钱,可是我们有信仰,所以就不会轻言放弃。”

“你们是朝圣者?要一路磕头到拉萨吗?”我问。

“是啊!我们要通过磕头,表明我们对佛祖的信仰,也给自己积点福报。”老头说话还是有些喘气,脸颊红润,下颌上的白胡须随风飘动。

“你不嫌我们走得慢的话,就跟着我们走吧。一路上给我们帮帮忙,这也是给自己积德。”老头把缠绕在手腕上的佛珠取下,一颗一颗的拨动。(《叹息灵魂》)

次仁罗布的书,之前读过短篇小说集《放生羊》和长篇小说《祭语风中》,但都已经忘了内容。《强盗酒馆》是第三本。都是充满西藏气息的文字和故事。上一次去拉萨,已经是八年前。每次在书上读到或是在电影和路上看到朝圣者,都会想起我经常说的“慢慢来会比较快”这句话。

《强盗酒馆》收录次仁罗布2009—2018年间发表的8个短篇小说,译林出版社“文学共同体•中国当代多民族经典作家文库”之一种,2020年5月1版1印。总阅读量1390本

和女儿保持阅读同步

两天读了两本儿童文学类的小说,阅读量二十万字出头。

一九九一年纽伯瑞儿童文学奖银奖作品,艾菲的《女水手日记》,徐诗思译,新蕾出版社二〇一一年五月一版,二〇一九年二月二十三印,十四万字。读完后用三句话给女儿介绍这本书的内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被迫独自一人乘船从英国回美国。在海上的两个月里,她经历了飓风、叛乱、审判、谋杀、被陷害等一系列事件,还被判死刑。当船传抵达美国时,她的身份已经从刚登上船的乘客,变成了船长。

迈克尔·莫波格发表于一九八二年,获得当年惠特布莱德奖(现柯斯达文学奖)银奖的《战马》,李晋译,南海出版公司二〇一六年一月一版,二〇二〇年七月三十三印,六万五千字。知道这本书,是因为十年前看过斯皮尔伯格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

四十几岁的人读儿童文学,是要和女儿保持阅读上的同步。

想起曾经有位教语文的L老师,总是说自己什么书都读,就是不读小说。又说一本书用不着读完,读前言和前十几页大概就知道内容是什么了。我心里想恐怕读的都是鸡汤吧?!那种书,不就是看个书名就可以么?最后,有次,他又在我面前发表他的这种读书论,实在没忍住,说,L老师,书还是要一本一本读的哦。

朝内人文文库三种

蹲坑和带娃、改剧本的空隙,翻了人民文学出版社“朝内166人文文库·外国中短篇小说”十五种之三种。

梅里美的《卡门》,二〇一二年六月一版一印,收《卡门》《伊尔的美神》《蓝色房间》三部中短篇小说。只看了《卡门》,不喜欢这个故事,并且文笔也不足以吸引我继续看后面的两篇。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夜》二〇一二年六月一版一印,收《圣诞树和婚礼》《白夜》《温顺的女性》三部中短篇小说。短篇《圣诞树和婚礼》谈不上多好,同类题材契诃夫有过更好的。受不了《白夜》那种自言自语、拉拉杂杂的铺垫,就像床头放了一个月,努力了三五次,最终还是放弃了的《少年维特的烦恼》。

杰克·伦敦,非常棒的写作者。这本《热爱生命》里的《寂静的雪野》《热爱生命》《荒野的呼唤》《马普希的房子》《叛逆》这五篇中短篇小说我都喜欢,尤其是又译作《野性的呼唤》的《荒野的呼唤》。可惜里面没有收我一直想看的《白牙》。坐在床上读《马普希的房子》时,外面正下打雷下雨,后花园呼啸的风和打在玻璃门上的雨点,感觉我就在西库鲁珊瑚岛,和劳乌尔一起经历那场几乎摧毁了岛上一切的飓风。

女儿嫁给了拿破伦三世后,原本就家境富裕的国丈梅里美更衣食无忧,加上他学识渊博,是法国现实主义文学中鲜有的学者型作家。杰克·伦敦出生于破产农民的家庭,自幼从事体力劳动.当过童工,装卸工和水手等,在美国各地流浪,后靠劳动所得曾进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学习,因贫困被迫退学后加入过阿拉斯加等地淘金者的行列。相比将写作作为业余爱好的梅里美,我更喜欢人生经历了更多痛苦和磨难的,复杂的杰克·伦敦——他在涉及中国海外移民题材的《白与黄》《黄丝帕》《陈阿春》《阿金的眼泪》等作品中,将中国人称为“劣等民族”,是对欧美白人世界构成威胁的“黄祸”的观点,也没有跳出当时的时代特点。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昨天想了想我的兴趣爱好是什么,”上班路上,太座练习驾驶,我作为陪驾在副驾座上和她聊天:“发现我这三十年来,一直热爱并且没有停过的事,就是盘珠子。这才是我的兴趣爱好。而读书和写作——如果敲敲博客写写日记也算是写作的话——只是我长期养成的习惯,一种可能比较好的习惯。”

昨天,因为还是读不下去爱伦·坡和海明威,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肤浅了,或者是不是已经过了读小说的年纪。昨晚枕边书《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十万字一气读完后,我知道自己不是过了读小说的年纪,只是没读到自己喜欢的小说,而已。读书这件事,最大的风险和成本就是时间——不读怎么知道是否值得一读?就算真的值得读,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否喜欢?所以多读一些书评、书话之类关于书的书就显得极有必要。

瓦西里耶夫《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人民文学出版社“朝内166人文文库·外国中短篇小说”十五种之一,二〇一二年六月一版一印。在我过去的三十年里,一九七二年同名电影黑白片看过不止一次,至今对女战士被沼泽吞没那一段仍有印象;后来看过二〇一五年彩色版同名电影。昨天第一次读小说,从文字又勾起了一点过去生活的回忆。

再见爱伦·坡,再见海明威

早上六点起床,开门,让后院的新鲜空气流进来,坐在床上看风景,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和各种鸟的鸣叫。翻开昨晚的枕边书,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找到那一句:“老家伙们干嘛醒得那么早呢?难道是为了让日子更漫长?”

人民文学出版社“朝内166人文文库·外国中短篇小说”十五种之一,二〇一二年六月一版一印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收创作于一九五二年,海明威生前发表的最后一部小说《老人与海》和《乞力马扎罗的雪》《白象似的群山》等中短篇小说六篇。《老人与海》是我二十年来第三次读,但一次都没读出“生命的高贵与尊严、人类坚不可摧的精神和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部伟大的、寓言般的现实主义不朽杰作”这样教科书式的感受来。我觉得这篇小说之所以如此出名,又被各种解读,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是我太肤浅了吗?还是我已经过了读小说的年纪?

早上陪二娃睡觉,随便翻了翻爱伦·坡的《黑猫》。人民文学出版社“朝内166人文文库·外国中短篇小说”十五种之一,二〇一二年六月一版一印爱伦·坡的《黑猫》,收九篇最能代表爱伦·坡创作风格和文学特色的中短篇小说,但我感觉悬疑不够悬疑,幽默又还差一点幽默,怪诞又不够怪诞,恐怖只是纸面上的恐怖,还是读不下去。这也许不怪爱伦·坡,从他离开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一百七十多年,这一个多世纪的变化,比任何一部小说的情节都要悬疑、怪诞。这是我的最后一本爱伦·坡。

不同的年龄会遇到不同的人和事,也会遇到不同的书。这是人缘,也是书缘。合适的书在合适的时候读到,才会产生共鸣。所以,再见,爱伦·坡!再见,海明威!

淘旧书八种记

前天(十六日)路过书店,进去淘得旧书八种。都是些有年头的书:

《前后七国志》,湖南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四年一月一版,一九八五年一月二印,简体横排。前二十回为明朝吴门啸客述《前七国孙庞演义》,后十八回为清初烟水散人徐震《后七国乐田演义》,这两本演义是两个朝代的人所作,而且格调迥异,书坊将二者合刻为《前后七国志》,始于清康熙五年(一六六六)的啸花轩刊本。湖南人民出版社这个版本,以京都文和堂刊本为底本,以宝华堂刊本和上海文明书局石印本参校。印数在现在看来是一个天文数字——三十六万三千册。二十一万字,定价一元三角,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入手。书名页有一枚蓝色圆“贵阳市乌当区图书馆图书专用章”,书名页上粘贴的图书借阅期限表上,只有两次借阅记录,一次是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二日,一次是一九八八年四月十一日。

《杨家将演义》,浙江人民出版社一九八〇年八月一版,一九八五年四月三印,简体横排。定价八角二分,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这个版本以南浔嘉业堂藏明万历年间刻本《杨家府世代忠勇通俗演义》排版,保留了原版本明万历三十四年(一六〇六)秦淮墨客序。这书的印量更是惊人,有一百〇九万二千册。

《汉书选》,中华书局一九六二年十二月一版,一九七九年三月六印,繁体竖排。似乎从一九八〇年开始,书籍渐渐都调整为简体横排了。十八万七千字,定价一元,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封面有深紫色方形印章二枚,一为“爱护公物人人有责/贵州汽车制造厂宣传科”,一为“贵州汽车制造厂宣传科资料室/编号NO:”这枚印章里有手写蓝黑墨水数字“036”。一个工厂的宣传科资料室,通常在一个小厂差不多就是图书馆性质,千人以上大厂就会有专门的图书馆(室)。那时候可供馆藏的书籍种类不多,相当部分还是以古籍为主。

《玉娇梨》,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六月一版,一九八六年六月二印,“中国小说史料丛书”之一种,定价一元三角,书店定价十二元,实付六元购入。

《万花楼》,豫章书社一九八一年三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一角,书店定价八月,实付四元购入。

《三春梦》,书目文献出版社一九八五年五月一版一印,定价二元〇五分,书店定价十八元,实付九元购入。书名页有朱印藏书印一枚,遗憾自己读书太少没文化,认不得印里是两个什么字。序前有绣像四幅,每幅三人,惟妙惟肖。

魏子安《花月痕》,福建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一年十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二角二分,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

[德]安妮·弗兰克《一个少女的日记》,湖南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八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书店定价八元,实付四元购入。书名页上粘的图书借阅期限表上记录了从一九八四年七月二十四日至一九九〇年元月十八日共六年间的八次借阅记录。这本书粉色封面和这个书名,让人感觉朦朦胧胧又神秘、躁动,或许是借阅次数高于其他书籍的原因。现在,这本书另一个更稳重和贴近内容的书名是——《安妮日记》。年初我曾经对《安妮日记》努力过两次,每次都读不到第十页,完全无法进入,即便它是独具历史价值的重要文献和经典,最后捐给了学堂的图书馆。我买这本书就为了这个封面和书名,了解一下曾经出版社也多么“不正经”。

田宫虎彦短篇小说集《菊坂》

每次战争,就有大批的人死亡,就有大批的人沦为痛苦的难民,就有许多孩子失去父母。既然知道是这样,为什么大人们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仗呢?(田宫虎彦《幼女之声》卞铁坚译)

战争有两个假面具,一个是生,一个是死,两个面具互为表里。再热闹的大街上,戴的是正面,是生的面具,只要一离开热闹的大街马上变成反面,是冰冷的死的面具了。小胡同里那两家男主人被征入伍时,高亢的军歌一消失,胡同里就荡漾着死一般的寂静。(田宫虎彦《海枯石烂》储元熹译)

看完大前天从野贤书局淘来的,上海译文出版社一九八二年一版一印田宫虎彦的《菊坂》。

日本小说家田宫虎彦(一九一一——一九八八)一生创作了一百多篇中短篇小说。这本《菊坂》,收《雾中》《城池陷落》《异母兄弟》《女人的心》《菊坂》《幼女之声》《阿银的一生》《异端分子的孩子》《比睿山风》《海枯石烂》《黄山濑》十一篇短篇小说,涵盖了田宫虎彦四大类作品代表作。

《雾中》《城池陷落》两篇是时代小说。

《菊坂》(一九五〇)、《幼女之声》(一九五〇)两篇,取材于日本进行侵略战争期间和战败后被占领初期的社会现实。

《异母兄弟》(一九四九),描写家族制度下妇女的生活。

《海枯石烂》、《黄山濑》(一九五八),是爱情类题材。《海枯石烂》是我这本集子里最喜欢的一篇。普普通通的“芸芸众生”,对生活无过多奢望,只希望能在个人的小天地中获得一丝温暖和幸福。

日本的小说,井上靖司马辽太郎柴田炼三郎山本兼一、夏目漱石、藤泽周平、芥川龙之介、村上春树等人的,都看过一些。不论是战争、剑侠,还是爱情、历史题材,都有一种绵密舒缓的节奏和隐忍、无奈的克制。或许是因为日据的历史原因,台湾一些作家的作品里也有这种感觉。

好奇害钱包

谭帆的《古代小说评点简论》,是山西人民出版社“古代小说文献简论从书”一种,2005年6月1版1印。定价8元,旧书,不记得多少钱在哪里买的,但肯定低于定价。

最近看的《古代小说评点简论》《古代小说版本简论》《才子佳人小说简史》三本小说简论简史,主要参考书目里,都有一本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是鲁迅的这本《中国小说史略》太好,还是因为是“鲁迅”的缘故所以特别重视?好奇。我的“鲁迅”已经死在课本和老师手里,但这个“鲁迅”似乎不太一样,不读一读是无法判断的……忍住,一定要忍住,这三个月是不能买书的,一本都不行。一分钱都不行。

“在明末清初的小说评点中,金圣叹的影响至大”,我书架上金圣叹“六才子书”有《水浒传》《西厢记》《杜诗》三种和《唐诗》。这些书几年了一直还没好好看过,只是读其他书遇到相关内容就抽出来翻检一通。时间不够啊!

当初买金评本《水浒》,是因为小时候看过的是一百二十回本,金评本只七十回且也独立成书并流传,这是一个怎样的版本?好奇。买金评《唐诗》,是全唐诗四万八千九百余首,蘅塘退士选《唐诗三百首》是现在流传最广的版本,金评《唐诗》选六百首,孰优孰劣?各自选诗的标准是什么?好奇。买金评本《杜诗》,徐子能咏杜“佛让王维作,才怜李白狂。晚年律更细,独立自苍茫”;金圣叹“每于亲友家素所往还酒食游戏者,辄置一部,以便批阅。风晨月夕,醉中醒里,朱墨纵横,不数年所批殆已过半”。杜诗1400余首,金圣叹选批的都是哪些杜诗?好奇。别人好奇害死猫,我一好奇害钱包。

一本《古代小说评点简论》,也是一部古代小说评点简史。几百年的众多人物和作品的简史简论,区区6万字实在是简之又简,但对如我闲散读者来说,入门也还是嫌太长。为读完后再次消化,顺便也再做个简化,就有了下面2600字的梗概:

文学评点在中国古代源远流长,从时间而言,大致从唐代发其端,南宋走向兴盛,历元、明、清三代,至晚清才退出历史舞台。就文学形式而言,中国古代文学中几乎所有的重要文体都有评点出现,如诗、词、曲、赋、文、小说、戏曲等;更有甚者,中国古代重要的作家及其作品几乎都经过了评点家的批点,有的还是一批再批,《诗经》、《楚辞》、《史记》、《汉书》、李白、杜甫、东坡、稼轩、《水浒传》、《三国演义》、《西厢记》、《牡丹亭》,这些中国文学史上的名家巨作在其自身的传播史上都留下了评点者的深深痕迹。

通俗小说评点萌生于明代万历年间,兴盛于明末清初,是中国传统的评点形式在小说领域的延伸,而古代的文学评点形式又是以中国传统的学术方法为基础的。从总体而言,小说评点得以在形式上成熟,源于三方面的因素,即:注释、史著之体例和文学之选评。

与所评作品勾连在一起的评点方式源于对典籍的注释,而在中国古代最早得以注释的一批典籍是儒家的经典,即《易》、《书》、《诗》、《春秋》、《礼》、《乐》。“经”在中国古代有着很高的地位,所谓“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刘勰《文心雕龙.宗经》)。故中国古代的注释是由注经开始的,这种注释对后世评点形式的影响主要在体例上,尤其是注文与正文融为一体是后世小说评点中夹批、旁批和评注等的直接之源。

史著之体例对小说评点的影响亦甚大。这种影响主要支自于史著的“论赞”。“论赞”作为史著的一种独特的评论方式,是史学家对历史现象和历史人物的直接评述并且在中国古代史学史上,已经成为一种常规形式。这种方式最早来自于《左传》。《左传》是《春秋左氏传》的简称,形式上是一部《春秋经》的传。它是以《春秋》为纲,博采史实,加以编订的编年体史籍。在《左传》中,作者不仅详记史实,还“”记录了古人对史实的评价,一般泛称君子曰。在司马迁《史记》中,这种形式有了明显发展,《史记》每篇篇末均有署为“太史公曰”的一段评语,表达作者对篇中人物和事件的看法,以后这一形式遂成定制。

小说评点的产生赖于小说创作与传播的相对繁盛。嘉靖元年(1522),《三国演义》结束了长期以抄本流传的形式而公开出版,通俗小说的创作和流传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随后不久,同样产生于明初的《水浒传》等也得以刊出。从“抄本”到刊行,古代小说就其传播而言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不仅扩大了小说的影响,同时也为小说创作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范例。在嘉靖元年到万历四十八年(1620)的近百年中,通俗小说的创作逐渐兴盛并得以平稳发展。据现存资料考知,此时期共出版通俗小说五六十种。这虽然不是一个大的数目,但在通俗小说的初创期这已是一个不容轻视的现象。这一时期,古代通俗小说的四种基本类型即“历史演义小说”、“英雄传奇小说”、“神魔小说”和“世情小说”都已完备,各自出现了一部代表作品,这就是《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和《金瓶梅》。这四部被时人称为“四大奇书”的作品在当时和以后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万历时期是中国古代小说评点的源头,它对小说评点的发展产生了颇为深刻的影响。小说评点之所以能在后世的小说理论批评和小说流传中起到重要作用,乃是由万历时期小说评点的文人参与和评点的商业化所决定的。

万历时期的小说评点是一个相对完整的阶段。一方面,评点从万历时期引入小说领域,随即就形成了一个颇为兴盛的局面,它与古代通俗小说的发展是基本同步的。如果说,万历时期是通俗小说走向兴盛的起始,那这一时期同样也是小说评点的奠基阶段。同时,万历年间又是小说评点形态的定型时期。它在小说评点的形态特性、宗旨目的等方面都逐步趋于稳定。

万历二十年(1592) 左右,是中国小说评点史上颇为重要的年月。正是在这一时期,有两位中国小说史和小说评点史上的重要人物开始了小说活动,这就是著名文人李卓吾和著名书坊主人余象斗。这两位重要人物同时开始小说评点活动,仿佛向我们昭示了中国小说评点的两种基本特性,这就是:以书坊主为主体的小说评点的商业性和以文人为主体的小说评点的自赏性。小说评点正是顺着这两种主要态势向前发展的。

明末清初的小说评点承万历小说评点之绪而呈发展壮大之势,这是小说评点由萌兴走向繁盛的百年。同时,小说评点也在此时期渡过了它的黄金岁月。所谓明末清初在本文中主要是指明天启、崇祯和清顺治、康熙四朝的一百来年。这百来年是古代小说评点最为繁盛的时期。这段时期,小说评点不仅数量庞大,而且在小说传播中充当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且评点质量有了大幅度提升。可以说,小说评点史上有质量、有价值的评点著作大多是在这一时期完成并公开出版的。

在明末清初的小说评点中,金圣叹的影响至大,他的评点使万历年间的小说评点黯然失色,在他的影响下,小说评点名作迭生评点风气被推向高潮。因此从明天启到清康熙年间,小说评点形成了百年奇观,这是小说评点史上最为丰硕的百年,也是中国古代小说评点的黄金岁月。

光绪三十四年(1908) 燕南尚生《新评水浒传》铅印出版。该书封面顶上小字直书“祖国第一政治小说”,以明其评点之宗旨。其实此书与其说是评点小说,倒不如说是借小结评点来表现其政治理想。
燕南尚生对《水浒传》的所谓“新评”充满了政治说教的色彩,而其对《水济传》的“命名籍义”更可谓登峰造极,如释史进:“史是史记的史,进是进化的进,”言“大行改革,铸成一个宪政的国家,中国的历史,自然就进于文明了”。这种任意比附、牵强附会的所谓“整义”,在《新评水浒传》中可谓比比皆是。这其实已经把小说评点沦为表达个人政见、表现政治理想的工具了。由于此书所表现的思想在当时有一定的代表性,故《新评水浒传》在当时有一定的影响,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或者可以说,它是小说评点史上一部最后的“名作”。

中国古代小说评点历经三百余年,至此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从总体而言,小说评点的式微有评点内部的原因,也有外部的影响。就内部因素来看,晚清小说评点的草率和鄙陋是小说评点逐步失去读者的一个重要原因,而报刊小说带有“补白”性的所谓“评点”则使小说评点沦为可有可无的“角色”。而从外部原因来看,晚清以来,小说渐由传统的“边缘“逐步跃升为文学的“中心”,也使得小说研究方式突破了传统格局,“评点”这一专注于个别文体的批评体式已不适应对小说的全方位研究。尤其是“小说界革命”在社会上引起的震动,迫切需要一种新的批评形式,于是伴随报刊形式而共生的“论文”、“丛话”等形式逐渐占据了小说批评的中心舞台,故小说评点的“让位”已成必然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