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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来愈愚昧而快乐的生活

赴局

一页书也没看着,但仍是开心的一天。

截至昨晚,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一个星期二刷1137页,还余212页19万字,争取下周一读完。时隔三十几四十年重读,收获极多,感受至深的还是,经典之所以是经典,首先体现在阅读是有门槛的这一点。120万字的经典与6本20万字的畅销小说相比,前者是宝石,后者是装饰庭院的雨花石,鉴别和欣赏宝石是有难度的,是需要一定能力的。

全家去了熊猫老师在青云市集的,省工艺美术馆举办的“熊猫和她的朋友们”音乐会。见到一些老朋友,Isaac竟然也去了,难得。熊猫老师说今天算是一个“熟人局”。全家都是第一次去外地人到贵阳必至的目的地青云市集,感觉就是给外地人看,赚外地人钱的地方。

晚餐在龙洞堡机场的贵厨酸汤牛肉,竟然要排队,听口音多是外地人,至少在吃饭那一个小时里,没感觉到经济的极度不景气。

回家路上,太阳沉下去后,天空呈现出静谧深邃的宝蓝色。大家都很开心。这就好了。只要一家人好好说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能把外部环境的影响降到最低

“暑假班”第二次课

上午出门时,拿了《史记》又随手捞了书桌上的《战争与和平》放进背包。前者是下午在也闲书局听课用的,后者是地铁上的读物。

上了地铁,人一向的少,找了个门边的位置坐下,这样至少不用夹在左右两个人的中间,从背包里摸出《战争与和平》,翻开——纳尼!是下册!我上册才看到六分之一处——好吧,没关系,拿到什么就读什么。意外的是各种人名、地名,俄语、法语、德语用不同字体区分的译文也不再拗口和阻碍。
下午的《史记·高祖本纪》,向老师谭木声提出了两处猜想,不过最终都是错误。

一处是“乃道砀至城阳,与杠里秦军夹壁,破魏二军。”老师说“魏”应是“秦”字。我手上这个索隐版也是另注了一处,指“魏”为“秦”。我说,城阳、杠里二处战国时属魏地,这里如果说是刘季击败在魏地此二处的军队,似乎也说得通。老师说孤例不为证,除非能找到更多的例子来证明,并引其《巫蛊乱长安》中关于历史的合理猜想应符合逻辑为例。

一处是“沛公与项羽方攻陈留,闻项梁死,引兵与吕将军俱东。”我认为“引兵与吕将军俱东”或可断为“引兵,与吕,将军俱东”和“引兵与吕,将军俱东”,“将”读作第四声,作动词率领。这也就强调了沛公的领导力,才在次年怀王将项羽和吕臣兵权收归己用“自将之”时,却让沛公独当一面“西略地入关”。老师认为,这样断句没有改变文本陈述的“事实”,并且《史记》中称人有全名有名,却没有只称姓的。

所以,今天下午四个小时虽然天气热,又长途往返,但《高祖本纪》推进到项羽封诸王,还又学到两个新知。

这个暑假班,报名九人,上周实到七人,今天实到五人。天热,时间长,又是《史记》,这课对讲者和听者来说,都需要付出不小的努力。

人生中一定要有高山

带着二娃在超市生鲜区蔬菜称重台前排队。马上排到了,一位衣着干净清爽的大妈从队尾走到称重员面前,把手里拎着的一把小葱向我扬了扬,说:“师傅,我要去开车,就这一样,很快的,可以让我先称吧?!”

我说:“不可以。”

她可能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有点尴尬,转身走了。

“爸爸,奶奶只有一样菜要称,我们有很多,你为什么不让她先呢?”二娃问。

“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排队是规则,人人都应该遵守,与要称重的东西多少没有关系;并且我们后面还有很多人也在排队,如果我们让人插队了,就损害了其他排队的人的利益。”

昨天下午读完了50万字的儒勒·凡尔纳的《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午觉起来开始读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120万字。单纯从字数来说,百万字不是什么障碍,人名才是。例如安娜·帕夫洛芙娜·舍列尔——玛利亚·费奥多罗夫娜皇后的女官和亲信;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安娜·米哈伊洛夫娜犹豫起来,“您和米哈伊尔·伊拉里奥诺维奇·库图佐夫很要好”;大家都在等候玛利亚·德米特里耶夫娜·阿赫罗西莫娃,她在社交界绰号叫恐龙;在童山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庄园里。这样的句子,也许每一句都要花一分钟才能读得清楚。

晚饭时对女儿说,《战争与和平》对阅读理解有更高的要求,但是值得,因为它是一座高山。不是说之前读的那些不好,而是除了学术性那些,其它的与《战争与和平》都不在一个层次上。人生中,一定要有高山,见过高山,才生敬畏,也才具有分辨能力。就算是拿来装,也能装一辈子。

晚上和Isaac在线上一起看了英冠一场球,雷克瑟姆2:1负于南安普顿。

再见列夫·托尔斯泰

九月开始的新一季也闲谈,要带中学生们读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和所有汉译名著一样,《战争与和平》也有很多译本,其中也不乏名家。求助AI哪个译本最佳:

草婴译本语言通俗流畅,简化人名便于记忆,适合首次阅读的读者。但存在意译过度、省略文化细节的问题,部分段落对照原文可见语义偏差。非常不幸,家里书架上的就是这个版本。

高植译本是首个俄文直译版本,语言古朴且附带历史事件年表,具研究价值。但句式结构与现代汉语差异较大,阅读体验欠流畅。或许就是翻译腔过重。

于大卫译本语序贴近俄语原版韵律,但部分表达保留俄语思维逻辑,需读者适应。或可理解为直译过度,文学性较差。

刘辽逸译本翻译严谨,最大程度忠实于原著语言结构和历史细节,被学界公认为最具参考价值的译本。语言庄重典雅,保留托尔斯泰特有的哲学思辨色彩,适合深度阅读。

所以,最终选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刘辽逸译本,120万字。女儿看到我书桌上厚厚上下两册,说:“不是说读《巴黎圣母院》吗?”

“《巴黎圣母院》的体量,可以作为兴趣阅读。如果这辈子要认真读一本外国名著,那就读一本更值得的。”

《战争与和平》,三十多年前读过一次,时间太过久远了。下周努力完成二刷,再看一遍2016年版美剧。

上了“暑假班”第一次课

前天,一位只是见过两次,聊了不超过十句话,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他一见我就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单手礼,笑着说:“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我忙双手合什回礼并笑问为什么,他说:“你的气场很强。”脚上的徒步鞋不到一百元;束脚裤因为穿了五六年,不但褪色严重,裤脚还毛了边;灰色短袖T恤也因为穿了五年以上,领口绽线毛边;背上的黑色双肩通勤包也用了快十年。我这样从头到脚一身廉价城中村低保户的日常着装,竟然让别人感受到“气场很强”,问题出在哪里?

下午在也闲书局,上了我报的“暑假班”第一次课,老师是中国人民大学西方哲学硕士、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博士研究生谭木声。同学应到九人,实到七人,内里有一位熟悉的家长。

四个小时的课下来,我觉得下周来的同学可能又会减少。能坐四个小时不玩手机还听课记笔记,又还讲的是《史记·高祖本纪》,这个难度不小。

在回家地铁上,收到同学家长发来的微信,问:“我好奇毛豆老师在听课的时候在听些什么?或者说您是怎么听课的?”

我回:“听不同。谭木声的《太后西奔》和《巫蛊乱长安》我都读过,对一些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解读对我来说是‘新知’,有收获。我手上的这本《史记》,有的只是历代古人读《史记》的索隐(古文注解古文),没有现代注释内容。《史记》,两千多年了,历史上各家解读不少,这次是想听听会不会也有‘新知’。”没说的是,讲者每读错一处文本,我就在便签上记一处,从头至“项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将十人。沛公还,引兵攻丰。”一共记了七处。

报了个读《史记》的暑假班

花232元报了个“暑假班”。从下周日起,八月的每个周日13:30-17:30,每次四个小时共十六个小时,在也闲书局读《史记·高祖本纪》。

《史记》于我难度本不大,但这次的老师是中国人民大学西方哲学硕士、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博士研究生,出版过《太后西奔》、《巫蛊乱长安》两本中国史读物的历史作家谭木声,在我看来是学贯中西的学者型写作者;并且这次读书活动是中华书局旗下古籍整理与传统文化学习平台——籍合学院推出的项目。靠谱的出版社,靠谱的老师,在熟悉的也闲书局,16个小时合14.5元/小时,这样的课千值万值,我定能从这样的老师身上学到很多——虽然每次四小时连堂课确实是体力活。

谭木声的书,家里书架上的《太后西奔:帝国晚期的仓皇与激荡》是前年在也闲签售时购得,读过;《巫蛊乱长安:汉武帝晚年的夺嫡暗战》也是在也闲购得,但没签名也没读过。这周读一遍《巫蛊乱长安》,下周日带去索一个签名,还要重读一遍《史记·高祖本纪》,带着问题去上课,收获会更多。

彼得·威尔逊《三十年战争史:欧洲的悲剧》,4月26日收到开读,到今天历时三个月艰难读完这本884页共83万字的,极其宏大又细节丰富的叙事史。读书笔记过两天再慢慢写。

一日落空不空

早上十一点,在也闲书局还没有等到Isaac,联系下来,是他错将今天当成了周一。好吧,那就下周二再碰头。这一趟空跑。

到了书店不买书,就像入宝山而空回,这种行为于我来说是不道德的。新书大多莫名贵得离谱,所以多爱二手旧书。

淘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硬面精装,中英双语杨牧译《叶慈诗选》一本。定价五十九元,也闲书局旧书定价二十五元,会员八八折,二十二元购得。书脊和封面上的“叶慈”两字已被磨损得模糊不清,书名页有从右至左繁体蓝色笔迹“慕安藏书”和“二〇一七年七月二十六日购于筑市五之堂八折之亦不知值此价否。”等字。“筑”是贵阳的简称,“筑市”指的就是贵阳市;“五之堂”是贵阳的一家老牌独立书店,在也闲书局之前最为有名。书后环衬黑色笔迹写了一些手机应用商店和QQ的账号和密码,字迹潦草,应是随手所记。书里夹着两张书签,一是在九十八页和九十九页《学者》这首诗间的半张蓝色“黄果树”香烟盒纸,从不规则的形状来看,应是随手撕下;一是在一〇八页和一〇九页《钓者》诗间的一张两指宽、一指长的黑色衣物吊牌。这是淘到的第二本“慕安”的藏书,想来这应是位老人,因为一九五六年正式推行简化字,结束了繁体字与简体字并行使用的局面,我这一代人不但不会写繁体字,就连能认得的人也不多。

早上七点五十五分出的家门,下午一点四十七分进的家门,一天在外的六小时里,除了在也闲书局一个半小时,其余四个半小时都在路上往返。进城一趟于我,是差不多一天里用时最多的单件事,所以是“大事”一件。

背包里常有一本《弘化常诵佛经系列》口袋本,往返的四小时也没有虚度,在地铁上的时间比较完整,读经两部,一部《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一部《佛说阿弥陀经》。

晚饭时,熊猫老师在微信问“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怎么解,就和她聊了道家“有无”和佛家“色空”,她说:“我觉得那个模模糊糊的东西现在有点雏形了。我要消化一下。”

【居家随记】六:我按自己的方式生活

“爸爸,姐姐,下雨啦!”晚饭后在外面玩耍的太座和二娃一路叫着笑着跑回家来。我和大娃在阳台上的丝瓜藤旁看书,“这一句,和现在好巧,我读给你听。”大娃合上手里的小说,“好啊”,说完啃了一口手里的桃子,看着正在落下的雨和在凉爽的雨里奔跑的大人小孩,听我给她读诗。

“年青人醒着躺在松木铺顶的阁楼里,听着悦耳的雨声。”我说这是惠特曼的诗。

“这雨声一点都不悦耳。”被雨淋了的太座表示反对。

二娃把小嘴凑到我耳边说:“爸爸我想舔你给我冻的冰茶。”好啊,自己去拿。

二娃转身跑去冰箱那里,“你不能再吃冰的了”,太座赶忙追了过去。

还有这几句也很好,如果我在你这个年龄就读到,或许又是另一种人生。我接着对大娃说,不过现在读到也不晚,我读给你听:

我按自己的方式生活,这足够了,

即使世上没人理解我,我安然而坐,

即使世上没人不理解我,我安然而坐。

有一个世界是理解我的,对于我它是最大的世界,那就是我自己,

无论我是在今天还是千百万年之后来到我自己身边,

今天我能愉快地接受它,同样也能愉快地等待它。

【居家随记】五:探索新航道

半个月前的6月24日收到Isaac发来的《三十年战争简史》第二版。上周一刷毕,昨天到今天完成二刷,一共做了142处批注。因为对欧洲史不熟悉,且这段历史涉及的国家和人物众多,我这些批注只涉及了标点符号的使用,字词的疑问和语句的通顺等基础问题,并提了三条建议:

1、重要人名、地名和事件注明其对应原文或英文;

2、重要人物第一次出现时注明其生卒年;

3、采用小标题、多阶段的标注,或更利于阅读;

昨晚在对照世界地图二刷Isaac《三十年战争简史》时,看到匈牙利的国家介绍中有一条特别标注的信息:九百多万人的匈牙利,平均每600人就拥有一座图书馆。上网查中国的数据,平均43万人才拥有一座图书馆,和美国差不多。“一个国家,是因为读书的人多才成为发达国家呢?还是因为发达了读书的人才多?”我问花卷。当然,这两者不是一个简单的因果关系,所以也没有办法简单回答,但多读书,多读好书总是没错的。“争做一个哥伦布,到你内心的全新大陆和世界去,打开新的航道,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思想。”(苏福忠译梭罗《瓦尔登湖》)

下午在柴可夫斯基的伴奏下,翻完梭罗的《瓦尔登湖》,算是二刷。上一次读《瓦尔登湖》是十年前的田伟华译本,基本忘了;今次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苏福忠译本,感觉译文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一会儿打球。”晚饭时太座说。

“我好紧张啊”,女儿说:“明天就期末考了。”

“不用紧张。吃完饭去打球,回来洗澡,再把要复习的看一遍,时间到就该睡觉睡觉,睡不着就躺着数珠子调息,很快就能入睡。”我拍拍女儿肩膀说。

“可是一会儿我们还要丢色子决定谁洗碗。”

“今天就不用了,爸爸洗碗。”太座发话,谁敢不从?!

“我们出去了,爸爸你帮我洗个桃子,我回来吃。”

洗碗好快乐。

【居家随记】四:不读书的人在教书

桌上诗书闲处好,窗外风景雨来佳。一天时雨时晴,在家闲读《瓦尔登湖》。

在《阅读》这一篇里,“就是在大学里读过书、算得上受过自由教育的人,这里或别的地方都一样,对经典作品很少阅读,或者知之甚少。”这一句让我想到前天在也闲书局的本学期最后一次讲谈,下午中学生的“阅读分享”环节,一位就读于某重点中学的八年级学生说,她在学校读的书常常被老师没收。有一次,她在读《百年孤独》时被老师发现,老师拿去后又还给了她,原因是老师说:“我上网查过了,这确实是本好书。”这当场让我惊掉了下巴。一位中学老师必然上过大学,而且重点中学的老师大概率毕业于排名靠前的名牌大学,学历也大概率不会只是本科,这意味着在大学的时间在四年以上,接受学校教育的时间近20年,但竟然要去上网查了才知道《百年孤独》是本什么书。

梭罗在《瓦尔登湖》里说,“书的作者是每个社会自然而然的不可抗拒的贵族,对人类产生一种连国王和皇帝都望尘莫及的影响。”然而在学校里,老师却不读书。钱理群在《大家都不读书,是教育最大的问题》一文里说:“最可怕的事,是不读书的人在教书,不写作的人在教写作。”这也或许也是每周在也闲书局讲谈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