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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买书的记录

阅读般若

女儿的咳嗽好些了,儿子支气管肺炎在医院住了八天,今天也出院了。不用一天往返六趟医院,我就可以有点时间读书。

在读卡尔维诺的《分成两半的子爵》前,要重刷一遍《企鹅经典:小黑书》第一辑,因为下个星期中学部语文课的课外阅读就要从这套书开始。今天刷了前四本,薄伽丘、爱伦·坡、契诃夫、列夫·托尔斯泰,一个比一个精彩。边读边想要怎么和中学生(其实只是六年级)讨论和解读这些经典。

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可笑。我一个上世纪高中毕业来临时代课靠阅读自救的打酱油老师有什么资格解读经典?怎么解读都是误读。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就是它有很多种“误读”的可能提供给读者,读者能从其中“误读”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甚至全部。这就是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里说的:“只有那些你在学校教育之后或之外选择的东西才有价值。只有在非强制的阅读中,你才会碰到将成为‘你的’书的书。”但是非常不幸,这些书多少也算是强制阅读,因为虽然是课外阅读内容,但也是在课程计划之内。

之所以在语文课外要求课外必读书,是因为“当代世界也许是平庸和愚蠢的,但它永远是一个脉络,我们必须置身其中才能够顾后或瞻前。”而“经典帮助我们理解我们是谁和我们所到达的位置。”对于经典“出于职责和敬意阅读经典作品是没有用的,我们只应仅仅因为喜爱而阅读他们。”而要做到“因为喜爱而阅读他们”,就需要一个发现的可能,因为一个人不可能知道他不知道的,要知道更多,就要先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这就需要学习人类对物质世界以及精神世界探索的结果总和——“知识”,从而才可能诞生出“智慧”进而可能领悟到“一切诸智慧中最为第一,无上无比无等,更无胜者”的“般若”。

前天?昨天?还是大前天?记不太清楚。大概应该就是在这个“五·一”假期。有天晚上,女儿做错了什么事,忘了,只还记得我很生气,对她说,知识可以治愈无知,但拯救不了愚蠢

能拯救愚蠢的只有智慧,知识只是智慧的基础,而且还是不完全的基础,所以我认为知识与智慧没有直接的关联,知识可能会升华出智慧,但也并不是常常如此。

用了十三天才读完《不存在的骑士》

我能清醒感知到记忆的流逝。就像在一所有一百个人的房子里,原本我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知道他们的姓名、性格,还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为什么在这里。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个变成陌生人。时间越长,认识的人就越来越少,陌生的人就越来越多。要不了太长时间,我估计,房子里的人,我就只认识几个,最后全是陌生人——包括自己。想起曾经在创意写作课上让学生写过的一道题:你失忆了。请做一下自我介绍。

好像是昨天,和太座聊天,“这个学期已经开学两个月。这两个月我读的书,还没有原来一个星期的多。”

读了十三天,才读完卡尔维诺的《不存在的骑士》。谈不上喜不喜欢,因为没怎么读懂。喜欢与否,是一种判断;懂不懂,是一种认知。判断是建立在认知之上的。我不讳言自己的肤浅,正是因为阅读让我认识到自己的肤浅,这是阅读带给我最大的收获。

说没怎么读懂《不存在的骑士》,是因为读完后我的认知与权威书评或解读的不一样,倒是不太在乎这个,只是不太确定是否遗漏了什么关键细节,谈论一部好的作品,我总是词穷,因为它总是能照见当下的不堪,但还是忍不住要做点记录标记一下,好在多年后回头看到曾经的自己赧愧一番,让成长——成熟——成土这条生命之路变得可感知和历历在目——

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圣杯骑士团,是世间所有一切以爱之名的虚伪集合体,他们进行的破坏、杀戮、践踏未觉醒的贫民的尊严,都是高昂着头颅,以“圣杯的爱”的名义。“他们借口是圣杯让他们行动,放纵任性,不守规矩,却一贯以纯洁自诩。”甚至被托里斯蒙多临时起意,率领被迫自卫的库瓦尔迪亚民兵所打败,也是呼喊着“圣杯胜利了!”而逃掉。

被皇帝任命为库瓦尔迪亚伯爵的托里斯蒙多,偕新娘重返库瓦尔迪亚,却被觉醒的人们要求留下来“但是以平等的身份。”这让托里斯蒙多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以平等的身份?你们不愿意我当伯爵吗?但这是皇帝的命令,你们不懂吗?你们想违抗是不可能的!”然而成功抗击了圣杯骑士团,实现了众多不可能后的民众却认为“与我们平等相处而不使用强权,也许您同样将成为我们之中的首领。”因为“我们过去也不懂得应当怎样生活在世界上……也是边生活边学会……

模范军人、“不存在的骑士”阿季卢尔福,大家一致公认的讨厌家伙最后的消失,其实不是消失,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存在过而又一直存在。他的“不存在”是因为勇气、独立、自律这些品格本身虚无且无法自我表现,它们的存在需要一个真正活生生的人——从身体到意识都是鲜活的人的言行来承载和显现。所以阿季卢尔福最后不是消失了,而是通过不同的人物显现他不同的方面,尤其是朗巴尔多,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骑士,一名为了爱而奋战的骑士。这一切的意义,因为布拉达曼泰这一美妙的存在。

一页书的价值只存在于它被翻到的时候,而后来的生活定会翻遍和翻乱这本书上的每一页。”修女苔奥朵拉,也即是女骑士布拉达曼泰在她写下的故事最后写道。

很有可能我会再看一遍《不存在的骑士》,大概率再次读完的看法与现在的不同。不过现在要进行的,是“我们的祖先”三部曲的第二部,《分成两半的子爵》。不晓得又要读好多天才读得完。

世事不堪,唯有读书

为了活下去,也闲书局在这个“五·一”期间部分书籍三至五折促销。不是到了紧要关头,谁会贱卖自己的心头好?世事如此,谁又不是苟活人世?读者与书店,这一对病友,谁离开了谁都是死路一条。

把一直想买但一直不舍得买的的书列了张单子发给书局。穷时穷人穷读书,一来了一个贫士的心愿,二来病友互相喂一口药,吸一口氧,苟延残喘些时日。

民主与建设出版社“汗青堂丛书”:

加勒特·马丁利《无敌舰队》

德斯蒙德·苏厄德《骑士团九百年》

托马斯·阿斯布里奇《战争的试炼:十字军东征史 》

龙沛《重归一统:宋初的战与和》

休·肯尼迪《大征服:阿拉伯帝国的崛起 》

蒂姆·克莱顿《滑铁卢:决定欧洲命运的四天》

罗德里希·普塔克《海上丝绸之路》

阿利斯泰尔·霍恩《凡尔登战役:荣耀的代价,1916》

谷川道雄《隋唐世界帝国的形成》

阿利斯泰尔·霍恩《巴黎陷落:围城与公社,1870—1871》

川胜义雄《魏晋南北朝》

商务印书馆“小书虫系列”

安德烈·纪德《纪德读书日记》

A.S.W.罗森巴哈《猎书人的假日》

安德鲁·朗《书海历险记》

巴顿·伍德·柯里《书林钓客》

威廉·罗伯茨《伦敦猎书客》

虽然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多半买来也读不下去,就像书架上买来放了多年一直鼓不起勇气开始读的乔伊斯《尤利西斯》,但我还是觉得,没有《追忆似水年华》的书架,是不完整的。

反抗“平庸之恶”

……此处有344字因某种原因无法公开

如果一群人以“为你好”的名义突破一次道德和法律的底线,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于无所不为。如果我没有能力去阻止这样的事,至少我可以选择不参与。

经过这件事,我终于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社会会变成这样了。因为有的自命不凡或自以为与大多数人不同的人,其实骨子里和他所不屑的人与事并无分别。

一件事正确与否,并不取决于有多少人在做。也就是说大家都在做的事并不一定正确。敲下这篇日志的此时,我庆幸,我坚持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否则这些年读的一千两百多本书,算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今天是“世界读书日”。挑了看过的二十一本书,一本挨一本码在地上拍了张封面合照发在朋友圈,以对昨天的事做个标记。这些书是:

乔治·奥威尔《1984》、《动物农场》

叶甫盖尼·扎米亚京《我们》

奥尔德斯·赫胥黎《美丽新世界》

瓦西里·格罗斯曼《生存与命运》

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古拉格群岛》

鲍·列·帕斯捷尔纳克《日瓦戈医生》

S. A. 阿列克谢耶维奇《切尔诺贝利的祭祷》、《二手时间》、《锌皮娃娃兵

埃里克·霍弗《狂热分子 : 群众运动圣经》

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

马基雅维利《君王论》

奥尔特加•加塞特《大众的反叛》

理查德·J.伯恩斯坦《暴力:思无所限》

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

约翰·穆勒《论自由》

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

米尔顿·迈耶《他们以为它们是自由的:1933—1945年间的德国人》

汉娜·阿伦特《反抗“平庸之恶”》(《责任与判断》中文修订版)

徐贲《通往尊严的公共生活》

道德崩溃,不是由于人的无知或邪恶,未能辨别道德“真相”,而是由于道德“真相”不足以作为标准,评判人们当下可能做出的事情。道德需要重建,而重建道德的前提是社会中的每个个体,能够反抗道德崩溃时代平庸之恶的引诱,不放弃思考,不逃避判断,承担起应有的道德责任。我希望我教过的每个中学生都应该至少读一遍这些书。

看法和观点

在房间录完我在学堂阅读写作课上,要求每天在喜马拉雅电台读书五分钟的作业后,花卷来到客厅书房,靠在的沙发扶手上,开始我们每晚的阅读时间。

“爸爸,这本书不错,你有空时可以看一看。”一个小时读完五万五千字的德国青少年文学奖提名奖作品,洛特·金仕可菲中篇小说《钢琴小精灵》后,她把书递给我时说。

“好的”,我说:“不过我想先看完这几本。”

“你看的是什么书?”她凑过来,我把书封面给她看,“《不存在的骑士》,好看吗?”

“据说好看,不过我还没看完,人应该通过自己的自由思想、独立判断而拥有看法和观点,所以现在我还回答不了你的这个问题。也或许这书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花卷睡后,我一个人在客厅继续读《不存在的骑士》。

《不存在的骑士》是卡尔维诺“我们的祖先”三部曲之一。“我们的祖先”三部曲包括:《不存在的骑士》《分成两半的子爵》《树上的男爵》,这三个故事代表通向自由的三个阶段,关于人如何实现自我的经验:在《不存在的骑士》中争取生存,在《分成两半的子爵》中追求不受社会摧残的完整人生,在《树上的男爵》中有一条通向完整的道路——这是通过对个人的自我抉择矢志不移的努力而达到的非个人主义的完整。

卡尔维诺《为什么读经典》:初读似重温

读卡尔维诺的《为什么读经典》,最强烈的感受是脑子不够用。不论是广度、深度还是看待作者和作品的角度。我能做的就是读一遍,再读一遍。

“无论一个人在性格形成期阅读范围多么广泛,总还会有众多的重要作品未读。”所以“一个人的成年生活应有一段时间用于重新发现青少年时代读过的最重要作品。”这样“就会重新发现那些现已构成我们内部机制的一部分的恒定事物,尽管我们已回忆不起它们从哪里来。这种作品有一种特殊效力,就是它本身可能会被忘记,却把种子留在我们身上。”这让我想起,曾经有十年时间里,我除了路牌、公交站牌、产品或药品说明书,几乎不读任何东西,更不要谈文学作品。现在回忆是怎样重新开始阅读的,却大概是因为上一次疫情——“非典”时被隔离,百无聊赖刷电影翻书。这也正是卡尔维诺所说的:“发生这种情况通常是因为一部经典作品的文本‘起到’一部经典作品的作用,即是说,它与读者建立一种个人关系。”“当代世界也许是平庸和愚蠢的,但它永远是一个脉络,我们必须置身其中才能够顾后或瞻前。”而“经典帮助我们理解我们是谁和我们所到达的位置。”对于经典“出于职责和敬意阅读经典作品是没有用的,我们只应仅仅因为喜爱而阅读他们。”“只有那些你在学校教育之后或之外选择的东西才有价值。只有在非强制的阅读中,你才会碰到将成为‘你的’书的书。”而这些书,就存在于“我们理想的经典藏书室中,其中一半应该包括我们读过并对我们有所裨益的书,另一半应该是我们打算读并假设可能对我们有裨益的书。我们还应该把一部分时间让给意外之书和偶然发现之书。”我要求女儿每周选一本从来没读过或从来没想读的书去读,就是让她找到她的“意外之书和偶然发现之书”。曾经我给因为孩子不阅读颇为苦恼的家长建议“在家里沿客厅一面墙装上书架,在架上放自己想读和要读的书、建议孩子读的书和孩子要读的书三类共一千本。一千本书就是一千种可能性。每天哪怕只抽10分钟全家一起阅读,慢慢孩子的阅读习惯就可能培养起来了。”这个家庭图书室,就是卡尔维诺的“经典藏书室”。

“对于一个人、一个社会、一种文化来说,只有当记忆凝聚了过去的印痕和未来的计划,只有当记忆允许人们做事时不要忘记他们想做什么,允许人们成为他们想成为的而又不停止他们所是的,允许人们是他们所是的而又不停止成为他们想成为的,记忆才真正重要。”《<奥德赛>里的多个奥德赛》这篇里,这一点,这一句,就足以让我膜拜卡尔维诺。“膜拜”这个词有点过了,是抬头仰望,此生都不可企及的高峰。

还是《<奥德赛>里的多个奥德赛》这篇,“正是我们对已丧失的过去的记忆,使我们确信征服未来是值得的。”这让我想到乔治·奥威尔在《1984》里那句话——“谁掌握了过去,谁就掌握了未来;谁掌握了现在,谁就掌握了过去。”

我相信幸福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种能力。《司汤达:知识作为尘云》一篇里对幸福的表述,让我对幸福又有了不同切片的了解,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有95%的同龄人会觉得比我不幸的原因——“幸福也是这样,你愈是试图把它限制在一个实质的定义内,它就愈是消融在由一个个互相隔离的不同时刻构成的星系里,就像爱情一样。这是因为(诚如司汤达所指出的)‘灵魂会逐渐厌腻任何划一的东西,甚至厌腻完美的幸福。’”

“我是说,我咽不下海明威的‘抒情性’——他的《乞力马扎罗的雪》在我看来是他最糟糕的作品。”最终,卡尔维诺也没能转变我对海明威的看法,尤其是《乞力马扎罗的雪》,只是卡尔维诺的表达更文学性。

卡尔维诺的《为什么读经典》,我试图标记一些“重点”,然而最终无从下手。每一句我都觉得重要,重要到想要把它们背下来,但减退严重的记忆力不允许我这样做。即便如此,这仍然是一本“即使初读也好像是在重温的书”。

今晚读卡尔维诺

东野治之《遣唐使》,小册子难以承载“大历史”,并且略显枯燥。

李鸿谷《国家的中国开始:一场革命》,我不能说写得不好,因为没读完,读不进去的一本晚晴民国史。

架上,一溜儿米兰·昆德拉在瞪着我。我眼神躲闪。对,米兰·昆德拉不错。但今晚我想读伊塔洛·卡尔维诺。抬起右手,抽出文学评论《为什么读经典》。“我爱巴尔扎克,因为他是空想者。我爱卡夫卡,因为他是现实主义者。我爱莫泊桑,因为他肤浅。我爱曼斯菲尔德,因为她聪明。我爱菲茨杰拉德,因为他不满足。我爱拉迪盖,因为青春再也回不来。我爱斯维沃,因为他需要变得更老。我爱……”这本书36篇文章,论及31位经典作家及其作品,据说是进入经典世界最好的入门书。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评价莫泊桑肤浅,或许他能改变我对海明威的看法。

和女儿一起的阅读时间

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

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远。

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

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

胡适的这首白话诗,真的是太烂了。以前在哪里读到过,说胡适的新诗惨不忍睹,今晚领教,果然,果然。

新诗写得烂的不止胡适,还有选入部编版九年级下语文课本的《月夜》作者沈尹默。

霜风呼呼的吹着,

月光明明的照着。

我和一株顶高的树并排立着,

却没有靠着。

就是这首不知所谓的《月夜》,我看四、五年级的小学生也作得出来。然而这诗已是沈尹默顶好的作品,不信看看他的《白杨树》:“白杨树!白杨树!你的感觉好灵敏呵!微风吹过,还没摇动地上的草,先摇动了你枝上的叶。”这只是开头,中间如此这般啰啰嗦嗦一通后,结尾是:“白杨树!白杨树!你现在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你能告诉我吗?”从这诗看得出来,现在的语文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小学生就已能轻松写得出这样的“白话诗”——当时《东方杂志》主编杜亚泉评白话诗:“一个苍蝇嘶嘶嘶,两个苍蝇吱吱吱,苍蝇苍蝇伤感什么,苍蝇说:我在做白话诗。”

每晚九点前后的这一个小时,是和女儿一起的阅读时间。

在客厅,我们一人一盏灯。我在灯下翻闲书——巴金研究者周立民的随笔集《躺着读书》,尽是些民国范儿的逸闻;女儿读的是今天刚到的新书,坂本健一的《今日店休》。

“爸爸,我读这段给你听!”女儿说完就读起来:“父亲很重视我的绘画天分。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凑来的钱,让我去中之岛朝日会馆办的‘朝日儿童学院’学习。虽然只有两周时间,却是由黑田重太郎、田村孝之介这样赫赫有名的画圣手把手的教……我简直就像吸水纸一样拼命地学习。父亲贫穷而严厉,却给了我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哈!你是不是觉得你爸爸我和他爸爸一样,也是贫穷而严厉的?”

“才不是。你虽然也穷,但不严厉,你很包容。”

“那我要不要也严厉一点呢?”

“还是不要了,你这样就最好。你看,我们家这么些书,也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因为你和弟弟是我最珍贵的宝贝嘛。”

又买了书。今天到的书,除了女儿正在看的坂本健一的《今日店休》,还有张文江《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马振芳《<聊斋志异>面面观》、寸田纱耶香《生命式》和日本耽美一派代表人物永井荷风的代表作《地狱之花》。我看来是改不掉买书这个恶习了

黑天鹅石雅芳

又刷完契诃夫

商务印书馆“经典名著大家名译”系列的《契诃夫短篇小说选》,契诃夫写得好,朱宪生译得好,还有导读和解读很屎胀。我还是最喜欢《第六病室》。如果可能,我愿意用我的三千本书换一篇契诃夫。上课不想讲了。因为如果读不出、理解不了契诃夫的好,还不如不讲。读书如同参禅,也是要讲契机的,禅机到与未到,就是南岳磨镜与镜磨南岳,还不如等别人的机缘自己慢慢发现的好。

商务印书馆“经典名著大家名译”系列,译者也不尽是“大家”,译本也并非全是“名译”。这个黑天鹅事件就是石雅芳译杰克·伦敦的《野性的呼唤》。

之前读上海译文出版社刘荣跃译的《野性的呼唤》,觉得不如石雅芳,上月又细读了商务印书馆石雅芳的译本,简直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让你怀疑译者初中语文是不是没及格。举几个栗子以证我言:

夜里天下雪了,他完全埋在了雪里。雪墙从他身体四周挤压着他,于是,他周身一阵恐惧——是那种野兽对陷阱的恐惧。

没等他在地上站稳,他就看见展现在眼前的一大片白色营地,于是他明白了,他在什么地方。

这一切使得他们必须摸索一个扎营的地方。他们的境遇可能最惨也不过如此了。他们的身后是耸立的岩壁,于是,毕罗尔特和弗兰克斯不得不点起火,将他们的睡袋铺设在冰湖上。为行动轻便,他们在代牙峡谷把他们的帐篷丢弃了。

他抬起前腿,乘势将他的身体拖向前,然后他再提起前腿,再往前拖上几英寸。他的力气耗尽了,伙伴们看到他的最后情景是,他正躺在雪地上,一面喘气、一面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们。

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读书有风险,买书须谨慎。

说到买书,今天随手点进当当网个人主页,我钻石会员的购买记录显示,过去一年在当当竟然买了8289.99元的书。这还是经济不景气,主动压缩了购书行为后的数据。加上也闲书局和多抓鱼二手书平台,过去一年我买了不下一万元的书。对一个穷人来说,每年总收入的六分之一花在了买书上,我只想到了“疯狂”这一个词。

天光云影

清明假期第一天,疫情反复,哪儿也没去,也不敢去,在家读书。

“做学问,做事业,在人生中都只能算是第二桩事。人生第一桩事是生活。我所谓的‘生活’是‘享受’,是‘领略’,是‘培养生机’。假若为学问为事业而忘却生活,那种学问事业在人生中便失其真正意义与价值。因此,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看作社会的机械。一味迎合社会需要而不顾自己兴趣的人,就没有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上午在书房读朱光潜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读到这一段,觉得书桌边的我实在是一个不明道理的人。立马放下书,跑进外面大好的春光里,去和老婆娃娃一起在太阳下面,看花,看草,看娃和邻居家的娃耍。

午饭后,洗完碗,再回书房,继续读这些写于一九二六至一九二八年间,距今已超过九十年的信——

书是读不尽的,就读尽也是无用,许多书都没有一读的价值。

所谓领略,就是能在生活中寻出趣味。

我不在生活以外别求生活方法,不在生活以外别求生活目的。世间少我一个,多我一个,或者我时而幸运,时而受灾祸侵逼,我以为这都无伤天地之和。你如果问我,人们应该如何生活才好呢?我说,就顺着自然所给的本性生活着,像草木虫鱼一样。

不见高山,不显平地。读完朱光潜的这十二封信,想起前几年读过的冯唐《三十六大》。同样是信,前者是天光云影,后者不过是半亩方塘里映出的天光云影,只是自己错把水中影当做了水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