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度归档:2020年09月

野贤书局:读者和书店的关系

野贤书局六广门总店开业时间还在待定中,倒是新光分店在大前天,九月二十号先开业了。今天在派出所给儿子改名后带女儿去“打卡”。

环溪河上一座明德桥,桥这边是野贤书局新光分店,那边是原新光厂区改造的文创区“新光里”。宋晓勇在《新光厂印象》一文里说:“新光厂是三线建设时期落户新添寨的一座老厂子。可以说,它承担了新添寨地区最早的繁华和热闹。环溪河从厂子里蜿蜒而过,厂内大树参天,荫翳蔽日。多年前,由高圆圆主演的电影《青红》,曾在这厂子里面取过景。”很快二十四书香书店就会搬到六广门,成为野贤书局总店。我在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

以后每周的新去处就是这野贤书局新光店了。对我来说,不管是之前的五之堂,现在的二十四书香书店,还是新张野贤书局,只是书店的店名不同,但对我来说都是一家书店,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书店,没有之一,我生命中的盐——每次去都是在我在这个世界里碰得头破血流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让我在自己的无知和愚蠢里上下浮沉,欲罢不能。

《黯食记:贵州味道》一书的作者邹宁(黯石)评论说:“像是定期去做精神透析啊。”

野贤书局的“局座”秋蚂蚱评论说:“你的谦虚,是在换着法子鞭挞我的狂妄。我脊背火辣辣。”

其实,我真的不懂得谦虚。如果我懂得谦虚,我的字就不是“愚直”了。

一位读者和他喜欢的一家书店,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我认为是一位病人对专科医院的依赖,一对病友的互相淘汰、互相吸引和互相成就,也就是互为生活的一部分。有次和秋蚂蚱局座聊到这个话题,最后的总结是:大家都有病。

作为一对病友,逛书店是不可能不买书的。今天挑了一本莫言的短篇小说集《姑妈的宝刀》,上海文艺出版社二〇一二年八月一版,二〇一二年十一月五印,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那年。这一周仔细读了两遍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换一本不废神的翻。女儿挑了文鲁工作室绘本《写在二十四节气里的古诗词:春》,江西教育出版社二〇一八年版,十六开。这一套有春、夏、秋、冬四册,女儿说:“我一次买一本,来四次就能买齐这一套了。”

改名

昨天去医院给二娃办出生证,百密一疏发生的事,我只好说:万万没想到。

想好的名是“迦埊”,但“埊”字不能用,系统提示为不规范用字。好,改。又选了“坔”“埶”和有最土中文字“美誉”的“㙓”三个,还是不能用,只好用了“垚”字。

办了出生证,再去派出所上了户口,回家,太座不喜欢二娃的名字,觉得“迦垚”音“佳肴”,一副吃喝玩乐的样子。三千页的《辞海》,她翻了几个小时,今天我又去派出所改名为“璟城”。娃是孩他妈身上掉下来的肉。

怀念漫无目的读书

昨天下午进城办完事,距离去接女儿放学还有半小时的空闲,就歪进二十四书香书店,淘旧书。

二楼旧书摊,在我扫荡过七八次后,还是又收获四本:

王力《音韵学初步》,商务印书馆一九八〇年十二月一版一印,四万六千字,七十页,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定价三角,书店定价十元,实付五元购入。封面和扉页右下角都有一枚红色椭圆“中国公路运输工会贵州省客车大修厂委员会图书专用章”,书基本没有翻阅过的痕迹,纸张发黄,八品自然旧。

李新魁《古音概说》,广东人民出版社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一版,一九八二年五月二印,九万两千字,一百三十九页,也是薄薄的一本,定价三角九分,纸张因年久发黄,八品自然旧。书店定价五元,实付二元五角购入。买这两本音韵学的入门册子,还是因为上课,讲诗词和文言文就不得不说古音,尤其是好些诗词,现在读来既不顺畅又不押韵,感觉非常怪,这就是这些字的古音与现在的发音不同。古音是什么?怎么形成的?现在经常涉及到的有哪些?问题若干而不得解决。买来到手,顺便一翻,额头涔涔汗如豆,脊梁两侧汗淌如溪流,如果学古诗严格按照古音,恐怕教科书和很多老师(包括我这个打酱油的)教的都是错的。不过“音韵学一向被认为是‘天书’,看不懂的”,所以大家也就都偷了懒,教科书上怎样写就是怎样了。这也不能说是教科书有错,因为现在这些字就是这样读的。我尽力而为,想要弄明白音韵,就算穷尽余生也是做不到的。

庞朴《公孙龙子译注》,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七四年七月一版一印,繁体竖排,两万五千字,四十四页,也是薄薄的一册。定价一角四分,书店定价六元,实付三元购入。八品自然旧,翻阅过的痕迹不明显,封面上一枚“国营一八三厂工会委员会”圆章。讲先秦时,我提到过公孙龙子的“白马非马”,家里有中华书局《公孙龙子(外三种)》,淘来做个比较,知道多一点,犯错少一点。淘到的旧书常常让我窥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常的不同面,一面如冯骥才《一百个人的十年》这本书里我印象最深并常常引用的这一段“十三大柜子的古书被红卫兵抄走,堆在学校地下室里。这些书都是宝贝,珍本善本自不必说,名贵碑帖不胜枚举。地下室很潮,书多霉烂;而且地下室紧挨着厕所,古文纸软,学生们上厕所就进来撕一叠当手纸用。书全毁了!什么“有辱斯文”?要是有斯文哪来的“文革”?“斯文”是什么?是五千年文明吗?你怎么不想想,一个五千年文明的国家,为什么下了“文革”这么一个既野蛮又荒唐的蛋来?”另一面是,每个厂矿、单位,几乎都有相当的藏书,并且书都不错,选书的人可以说都比较有眼光(当然也有大量的通俗读物),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是比现在的人更有文化?还是更愚昧?

李群注释《<梦溪笔谈>选读(自然科学部分)》,科学出版社一九七五年五月一版一印,八品自然旧,定价六角,书店定价十二元,实付六元购入。家中有中华书局《梦溪笔谈》全本,买这本书是偷个懒,取个巧,将《梦溪笔谈》中属于自然科学方面的二百多条中,选注了八十六条,分了化学、气象、数学、物理、工程技术等八类,是我中文(文言文)跨学科的现成素材。还是和上课有关。

怀念漫无目的买书、读书的日子。

第一本网格本

这周去了两次二十四书香书店,周三和昨天(周五)。就快搬店了,去一次少一次。

昨天下午抱着捡漏的侥幸心理,在二楼旧书摊泡了两个小时。二楼的旧书已十去其六,剩下的大多不是残本、破损品相不佳,就是书本身内容不怎么好,不过我一本一本一架一架细细“扫荡”下来,收获旧书七种九本,尤其是淘到一本“网格本”,也不枉我十指摸黑。

“网格本”是指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上海译文出版社共同研究制定选题,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开始出版的的一套大型丛书。

这套书初期定名为“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文革期间一度终止,文革后一九七八年恢复出版,定名“外国文学名著丛书”。

这套丛书因其在绿色(人文版)或灰色(上译版)的封面中间最显眼的部分,以双线环饰围起的斜向交叉网格,网格交点上又缀以似圆实方的结点,作者名、书名及丛书名均匀而醒目地分布于网格之上,而被简称为“网格本”。

外国作品,如果不能阅读原文,就要读译本。好的译本让人如饮甘露;差的译本味同嚼蜡。因此每当一本译作我读不下去时,最先想到的就是译者的水平怎样,是否忠于原作。“网格本”从一九七八年恢复出版至今,几乎每推出一种就被读者和藏书者抢购一空。大家除了喜爱这种具备统一美感的封面设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各书的译者,都是国内翻译界中学风严谨的一流翻译家(有的同时是知名的学者)。他们既忠实于原文,又保持原作风格,孜孜矻矻、精益求精。为完成一书,常达数年以至十数年。这些译本,堪称精品。

约卡伊·莫尔《金人》,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一版一印,四十一万一千字,六百三十二页,定价一元九角,书店定价三十元,实付十五元购入。书名页有一枚蓝色圆形“贵阳市乌当区文化馆图书专用章”,章上粘贴有一张乌当区图书馆图书借阅期限表,表中记录了从一九八三年八月八日至一九八五年八月八日,共有四次借阅记录。整书八品自然旧。这是我的第一本,也可能是唯一一本“网格本”。

除了“网格本”,其他几种还值得一记。

《梼杌闲评》,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小说史料丛书”之一种,一九八三年九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七角五分,书店定价二十五元,实付十二元五角购入。《梼杌闲评》是明代李清创作的,描写明末阉党、东林党和复社之间斗争的白话长篇历史小说,全书五十回,成书于明崇祯年间。全称《祷杌闲评全传》,又名《祷杌闲评明珠缘》、《明珠缘》。

《古代汉语》全三册,北京出版社一九八一年九月一版,一九八六年四月五印,繁体横排,封底均有“乌当区新华书店”售书章一枚。三册定价五元五角五分,书店定价三十元,实付十五元购入。

《稼轩词选注》,扉页有毛笔字“一九八三年四月购于水城”,俊秀不羁。齐鲁书社一九八〇年九月一版,一九八二年五月二印,定价六角六分,书店定价十八元,实付九元购入。

凌景埏校注《董解元西厢记》,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六二年一月一版,一九八〇年一月三印,繁体竖排,定价五角八分,书店定价十八元,实付九元购入。封底一枚红色椭圆“红林子校图书室”章。唐代元稹有《莺莺传》,董解元有《西厢记诸宫调》,后来元代的王实甫参考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写了《西厢记》,因此有了“董西厢”“王西厢”之分。清代金圣叹删本,变喜剧为悲剧。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以唐代元稹《莺莺传》传奇小说为基础,并有李绅莺莺歌、宋代赵令畴〔商调蝶恋花〕鼓子词等作品的影子,因说唱时用弦乐器琵琶和筝伴奏,故又称《弦索西厢》或《西厢弹词》,通称《董西厢》。《董西厢》是今存宋金诸宫调最完整的作品,有明刻数种,即黄嘉惠刻本、屠隆刻本、汤显祖评本、嘉靖三十六年张羽序刻本、闵齐刊《西厢六幻》本。后暖红室刊本即据闵本翻刻。这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凌景埏校注《董解元西厢记》以《西厢六幻》本为底本,参校多种版本排印。大爱。

多雷插图版但丁《神曲·地狱篇》,上海译文出版社一九八四年二月一版一印,有二十九幅插图,单册无定价,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

金木散人《鼓掌绝尘》,华夏出版社“中国古典小说名著百部”丛书之一种,一九九五年九月一版一印,硬面精装,扉页有红色“文豪音像图书城售书章”一枚。定价十五元五角,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至此,《才子佳人小说简史》一书中所涉重要作品,差不多都已收到,剩下的就是慢慢读了。

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常常唏嘘流光易逝,书读不过来,只好放在枕头下面常换常新,也算是对每本书都雨露均沾了。

取名

二娃的名、字和号都定了下来。

他出生那天正好是龙树菩萨诞辰,龙树菩萨在印度佛教史上被誉为“第二代释迦”,是领导大乘佛教复兴的大论师,因此名里选了一个“迦”字,以求菩萨庇佑;在网上查了生辰八字,五行缺水,名里就又选了一个“埊”字,名“迦埊”。

字“秀藏”,“秀”指的是日本围棋三圣之一的江户时代棋士本因坊秀策,“藏”指的是德川十六神将之一的忍者服部半藏,“秀藏”即文武双全之意。按说“字”应该十八岁行成人礼时取,不过这时想到了就先挂上。

号“蘑仙真人”,是因为他妈妈梦到一位仙人给了一朵蘑菇,吃下去就怀孕了。“号”嘛,就是有一个挂在那,做个纪念,等娃大了,老了,自己再取一个也无妨。

小字“AHI”,中文里拼音没有“HI”这个音没有对应的字,所以既是小名又是英文名好了。

淘旧书八种记

前天(十六日)路过书店,进去淘得旧书八种。都是些有年头的书:

《前后七国志》,湖南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四年一月一版,一九八五年一月二印,简体横排。前二十回为明朝吴门啸客述《前七国孙庞演义》,后十八回为清初烟水散人徐震《后七国乐田演义》,这两本演义是两个朝代的人所作,而且格调迥异,书坊将二者合刻为《前后七国志》,始于清康熙五年(一六六六)的啸花轩刊本。湖南人民出版社这个版本,以京都文和堂刊本为底本,以宝华堂刊本和上海文明书局石印本参校。印数在现在看来是一个天文数字——三十六万三千册。二十一万字,定价一元三角,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入手。书名页有一枚蓝色圆“贵阳市乌当区图书馆图书专用章”,书名页上粘贴的图书借阅期限表上,只有两次借阅记录,一次是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二日,一次是一九八八年四月十一日。

《杨家将演义》,浙江人民出版社一九八〇年八月一版,一九八五年四月三印,简体横排。定价八角二分,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这个版本以南浔嘉业堂藏明万历年间刻本《杨家府世代忠勇通俗演义》排版,保留了原版本明万历三十四年(一六〇六)秦淮墨客序。这书的印量更是惊人,有一百〇九万二千册。

《汉书选》,中华书局一九六二年十二月一版,一九七九年三月六印,繁体竖排。似乎从一九八〇年开始,书籍渐渐都调整为简体横排了。十八万七千字,定价一元,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封面有深紫色方形印章二枚,一为“爱护公物人人有责/贵州汽车制造厂宣传科”,一为“贵州汽车制造厂宣传科资料室/编号NO:”这枚印章里有手写蓝黑墨水数字“036”。一个工厂的宣传科资料室,通常在一个小厂差不多就是图书馆性质,千人以上大厂就会有专门的图书馆(室)。那时候可供馆藏的书籍种类不多,相当部分还是以古籍为主。

《玉娇梨》,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六月一版,一九八六年六月二印,“中国小说史料丛书”之一种,定价一元三角,书店定价十二元,实付六元购入。

《万花楼》,豫章书社一九八一年三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一角,书店定价八月,实付四元购入。

《三春梦》,书目文献出版社一九八五年五月一版一印,定价二元〇五分,书店定价十八元,实付九元购入。书名页有朱印藏书印一枚,遗憾自己读书太少没文化,认不得印里是两个什么字。序前有绣像四幅,每幅三人,惟妙惟肖。

魏子安《花月痕》,福建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一年十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二角二分,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

[德]安妮·弗兰克《一个少女的日记》,湖南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八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书店定价八元,实付四元购入。书名页上粘的图书借阅期限表上记录了从一九八四年七月二十四日至一九九〇年元月十八日共六年间的八次借阅记录。这本书粉色封面和这个书名,让人感觉朦朦胧胧又神秘、躁动,或许是借阅次数高于其他书籍的原因。现在,这本书另一个更稳重和贴近内容的书名是——《安妮日记》。年初我曾经对《安妮日记》努力过两次,每次都读不到第十页,完全无法进入,即便它是独具历史价值的重要文献和经典,最后捐给了学堂的图书馆。我买这本书就为了这个封面和书名,了解一下曾经出版社也多么“不正经”。

淘书又奇遇

9月11日,0:40,3580克,弄璋,记。

陪床两日,翻完书话两本,唐弢《晦庵书话》和拓晓堂《槐市书话》。

有一种书,很小的时候起就知道很好,但几十年从没读过。它们一直只是真实存在于传说中,是图书馆借阅人次长期停留在个位数、是书店必备但又永远不好卖的那一种,例如鲁索《社会契约论》,于是陪床第三本,在严重睡眠不足状态下,第一次读就停不下来,这本书我应该会读多次。

昨日去二十四书香书店,一百四十二元五角,淘来旧书十九本。其中有两种,颇多惊喜。

富田常雄《姿三四郎》一套上下册,时代文艺出版社一九八五年九月一版一印,二十四万四千字,七百三十页,两册定价一元五角五分。尚侠和徐冰的这个版本,是国内第一版全中文译本。在我理解,这个版本就是富田常雄《姿三四郎》中文版的初版。三十年前,就是这套书,开启了我的日本文学启蒙,至今我书房里,日本或关于日本的书,有独立一架,其规模和数量,与整架外国文学匹敌。书店定价三十,十五元购入。欢喜。

《藏书票风景:创作卷》,鲁迅博物馆编,河南大学出版社“藏书票风景”三卷之一,二〇〇四年九月一版一印,印数三千册,定价四十二元。这册,书衣水渍、污渍、破损,书店定价十八元,我九元购入。河南大学出版社“藏书票风景”共“文献卷”“收藏卷”“创作卷”三卷,为庆祝建国55周年而举办的“海峡两岸书票大展”优秀作品选集。这册“创作卷”本身并不出奇,惊喜的是书里夹有四页信笺,红色双线分行,由于信笺本就薄,再加上有一些年头,四张纸已经发黄变脆,前三页密密麻麻蓝黑墨水写满了字,第四页空白。从第一页信笺页眉“谢和耐《中国社会史》(耿昇译.江苏人民95.9第1版)和每段首P.578、P.594的页码可知是读书笔记。在一本从旧书摊淘来,出版十几年历史,介绍藏书票的旧书里发现几页旧读书笔记,于我也是一段淘书奇遇。

每次都想将书店购物小票保存,但无奈热敏纸过段时间后就字迹全无,只好作罢。否则,购书小票也是我的一部阅读史。

文学新人奖得主

昨天离开书店时与店长再次确认了,如果有学堂的学生来买书,报我的手机号即视为我本人结账,享受会员折扣。但相对于住在市区的人来说,书店地处偏僻,尤其是心理上的距离;并且昨天早上在微信学生群里我也提醒了他们,这家书店不卖畅销书和教辅。所以即便是会员二至五折的优惠,也不见得真的有学生会来。

昨天下午六点半,突然停水了。还好我们晚饭一向吃得早,发现停水时已准备洗碗。家住一楼,厨房在负一楼,因为楼层低的缘故,就算别人家已经停水,我们还是能从水龙头里放出大半桶水来。于是一人洗碗一人清碗,五分钟“结束战斗”,又存了一点水备用。在花园里散步时,物业在业主群里通知,是附近某处施工,失误挖断了主供水管,供水部门正在抢修,没说什么时候能来水。晚上,用备用的水洗漱,不洗澡就睡觉,狠不舒服。

睡到半夜,女儿站在我床前,叫醒我说:“爸爸,打雷了,我怕。”我说那来吧,才发现她手里还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雷电交加,暴雨如注,太座起来说,水来了,电没了。女儿像只小猫一样蜷在我旁边,抱着我的手臂,一打雷就一哆嗦,我就轻轻抚摸她的脸,直到雷声渐小她才缓缓睡去。

早上六点,下了一夜的雨才开始有点好像也累了的意思,慢慢细密,但天色仍然暗沉。捱到七点,也还是雨不停,天不亮,也没有电。冷水洗漱后,拿了一本昨天五元从书店淘来的旧书《汉方小说》,坐在入户走廊女儿的滑板上借天光,书越看越薄,天越读越亮。但又担心,新一周从六年级到高中的课还要再准备准备,小学三至五年级的文言文课文也还需要再作点微调,笔记本电脑的电用不了多久,恐怕明天会是一个忙乱的周一了。

九点来电了,喝了牛奶,吃了面包,在书房看完中岛玳子《汉方小说》最后一章,一天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我比较喜欢日本的文字,清清淡淡又不乏味,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会有负担,看完了就看完了。不是所有的文学作品都需要细细咀嚼,慢慢回味,就像今日的日记,像今天的天气一样哗哗流水,但日后看来,无不带着体温。既不冰凉,也不炙热。

中岛玳子生于一九六九年。二〇〇四年,她的作品《汉方小说》获第二十八届昴文学奖,次年入围第一三二届芥川(龙之介)奖。小说《也许与此人结婚》入围第一三三届芥川(龙之介)奖。昴文学奖和芥川(龙之介)奖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文学大奖。昴文学奖,由集英社于1977年开办,新潮社协办,评选对象为大众文学新人作家,得奖作品将会刊登在《昴》杂志。百度上查不到这份《昴》杂志二〇一二年后的消息,所以这个文学奖是否也还健在就不得而知了。芥川(龙之介)奖,每年颁发两次,用于奖励“雅”文学暨纯文学领域的新人。想必每年入围的人和作品也不少,入围而已嘛。

中岛玳子,一九六九年生人,比我大八岁,今年五十一岁了。手上这本上海译文出版社二〇一〇年一版一印的《汉方小说》作者简介里,仍把她称作“日本新锐小说家”,即便十年前她也四十一岁了嘛。就像手上这本十年前出版的旧书一样,书页发黄,封面褪色。但看来在文学这个领域,确实不是按年龄来定资历的。或许我这么絮絮叨叨再敲下去,也能争取在五十岁时拿一个文学新人奖。写小说我不在行,就成为一名新锐杂文家或散文家吧?!

淘旧书的一种有趣又无奈

每个周末去书店淘书,是我一周最佳休闲方式。可惜书无限,生命却短暂,书店也将于下月搬迁。日后惟有坐家中,闲翻书,忆往昔了。

今天在二十四书香书店,购得新旧书籍十四本,耗资一百五十余元,均价不到十一元,巨划算。在开心之余,又为书店担心,这么卖书,能不能赚到钱啊?

十四本书,新旧各半。先记新书,如下:

拓晓堂《槐市书话》,商务印书馆二〇一七年九月一版一印,硬面精装,定价五十八元。

程星《美国大学小史》,商务印书馆二〇一八年十月一版一印,定价五十九元。

杨德忠《大元气象》,商务印书馆二〇一八年八月一版一印,定价三十九元。

[美]诺曼·思罗尔《地图的文明史》,商务印书馆二〇一六年十月一版,二〇一七年十月二印,定价四十元。

中国书店“钦定四库全书”三种,《陶渊明集》《唐才子传》《书小史》,均为二〇一八年二月一版一印,十六开影印本,繁体竖排无句读注释,上下红色双栏,半页八行二十一字。定价分别为五十六元、七十八元和六十八元。甚爱之。

旧书七本,如下:

[日]中岛玳子《汉方小说》,上海译文出版社二〇一〇年一月一版一印,硬面精装,定价二十元,书角磨损,书页发黄,五元购入。

另六本,全为中华书局明人李贽的残本——

一九五九年五月一版,一九七四年七月三印,繁体竖排《藏书》,全套四册中的一、三、四册,缺第二册。全套定价三元七角,书店定价第一册十二元,三、四册各为十五元,三册半价二十一元购入。淘旧书,常常遇到一种有趣又无奈的情况——同一来源,出版已几十年的同一套书,其中一本多次阅读的痕迹非常明显,封面、封底、书脊磨损,书口变灰黑,前后书角卷边几十页;但其他几本却全无被翻阅过的痕迹,若不是自然旧,全如新书。好奇——为什么这本书如此吸引人?都有谁看过?这三本书就是这样。一、三两册,八品自然旧,第四册却被翻阅破损严重。为什么这么多人无视其他册,却对第四册“情有独钟”?

一九五九年十月一版,一九七四年七月四印,繁体竖排《续藏书》,全二册的上册,缺下册。全套定价一元七角五分,书店上册定价十五元,半价购入。

繁体竖排《史纲评要》,全二册的下册,缺上册。下册无版权页,全套定价三元二角,书店定价下册十五元,半价购入。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一版一印,繁体竖排《初潭集》,全二册的上册,缺下册。全套定价一元六角,因上册品相不佳,封面、内衬、封底均被铅笔和圆珠笔画有幼儿手笔的“变形金刚”,且破损较严重,书店定价上册六元,半价购入。因年代“久远”,书上铅笔的笔迹我用橡皮也无法擦去,安慰自己说,这也是书之一景。不知道当年的这位小画家,现身在何方,以何为业?

我必功不唐捐

周二下午,在学堂小学部三至五年级,上了我的第一次小学文言文课。

我准备的教材,一面是竖排繁体,一面是横排简体。第一课选的是商务印书馆版1912年国文教材篇目《人之一生》:人之一生,犹一岁之四时乎。春风和煦,草木萌动,一童子之活泼也。夏雨时行,草木畅茂,一壮年之发达也。秋冬渐寒,草木零落,则由壮而老,由老而衰矣。然冬尽春来,循环不已,人则老者不可复壮,壮者不可复少也。语曰:“时乎时乎不再来。”愿我少年共识之。

在较早前还没有开这个课的打算时、在有开课打算开始准备和这周里,为这门一周一节的课,我读过了关于小学国文课一百多年里的新老资料共八种四十余本。算不上精读,也谈不上研究,但确是一本一本,一篇一篇,一页一页读过。

老教材包括夏丏尊、叶圣陶、蔡元培、胡适等人编的1912年繁体竖排影印商务印书馆版、大东书局版和开明书局版民国教材,“民国教育书系”的《民国老课本》各民国教材版本。

近几年新编的是朱文君编《小学生古文100课》和丁慈矿编《语文太重要:小学文言启蒙》。朱文君和丁慈矿两个版本,各有特点,但文言文启蒙篇目都选自民国教材。我把我选的篇目与两者比较,无太大不同。如果作为小学三年文言文课程篇目规划,我认为丁慈矿版本略优。

所以,学堂的小学文言文课程,在教材篇目的选取上我是有准备,有信心的,最要紧的短板是教学经验。而最要命的是,我一点小学的教学经验都没有(六年级在学堂划归为初中)。这就导致周二的课,就是一个脱口秀演员的大型破梗现场直播。作为已经不惑的人,既然要做,就已经做好了面对失败的准备。大不了屡败屡战又屡战屡败嘛。被吊打了后背,翻个身,再送上肚皮,再来!

教育和教学,我认为是非常专业的事。没有相当的专业技能和职责素养是做不好的。我这又是胆大妄为的无知者无畏。我觉得我这么做的最大意义就是抛砖引玉,拿出一个大概能试一试的框架,期待很快有小学的老师能够来进行这个事,我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天下没有白费的努力。成功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语出自胡适1932年《致毕业生》,原载1932年7月3日《独立评论》第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