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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有人仰望星空

今天的“世界文学经典共读计划”第一期,漫谈奥斯卡•王尔德,共有师生六人参加。我主持。

漫谈始于“教育是一件可敬的事。但最好不要忘了,值得了解的事情都不是能教的。”穿插斯威夫特和《格列佛游记》、乔伊斯和《都柏林人》《尤利西斯》以及叶芝,终于“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其中依然有人在仰望星空。”我说:“我们的这个共读计划就是在仰望天空,而一期一会这些人就是天上的星星。”

下周一的“世界文学经典共读计划”第二期,漫谈莫泊桑,主持人为一名七年级女生。期待她眼中的莫泊桑。

当然,也期待有更多师生加入共读,一起漫谈,但基本上能做到人不会越读越少就阿弥陀佛了。上周和太座聊到佛也只能度有缘人,“至圣先师”孔子三千弟子也只有七十二贤人。按照这个比例,35名中学生有4人参加了今天的读书活动,恐怕孔子在世也会开心的。

出国留学预备班本周写作要求是,完成申请国外大学所需个人自述的第一部分——“职业目标”自传。自传中,要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结合起来,展示自己及对自己将从事(就读)的职业(专业)目标的综合性反思能力。

谁能界定一个人

有时候,要找一本书,明明知道自己有,还翻过,但楼上楼下左架右架就是找不到。无奈只好作罢。过不多久,不用它时,一丿,竟见它就在那里。重要的东西,往往如此。

大前天,一位八年级的新同学主动找到我,表达了她对我任教的语文课的喜欢,但因从小学开始就没有完整读过一本书,所以对现有课程的阅读写作要求感觉难度很大。等她说完,我说,人人生而不同,所以我任教的语文课也不存在一个所谓的“统一标准”。你只需要尽力而为,把应做、能做的事做到自己当下能做到的最好程度;日拱一卒,日进一寸,每天进步一点点,就是“佳”。“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说文》:“佳,善也。她的六周评语,我从她名字里取了一个“佳”字。

今早在出国留学预备班的微信群里发了一条@所有人的消息——

“下周起我们将解锁新模块,那就是——作业。

作业有两种三项。两种是每日作业和每周作业;三项是每日两项每周一项。具体如下:

古诗词字帖,每日写字十分钟,不求笔笔工整,但求字字凝神;

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每日一记,随笔、小品,二三句也行,字三五百亦可,达意为佳。

每周一篇课题文章。写作要求于每周最后一次课上告知各位。

所以,下周一起,我就应该要收到各位本学期的第一次每日作业了。

另,下周一的作业内,请务必写明本学期你选定阅读和分享的书,并且希望各位下周内开始阅读。

收到的请‘吭’一声。”

下午一月一次的“姨妈会”(像“大姨妈”一样每个月召开一次的全体员工会议)后,我没有参加学堂为最后一位外教举办的告别晚宴,回家一家四人团聚两餐一汤。不参加晚宴除了因为我们一个上中文课,一个上英文课,相互语言不通,没怎么说过话,更谈不上跨文化的交流和交情外,还觉得此举略显谄媚——学堂并不是为每一位离开的同事都举办告别晚宴。

晚上,所有同学都回复了。一位新生回复“吭(不情愿”。然后说不知道选什么书读,问我有没有推荐的。于是我开了个书单——

此处省略188字,当然有那谁、那谁和那谁谁的书了。

这些书都不好买,所以顺手把也闲书局推给了他。然后对他“吭(不情愿”的回复做了以下回复,也是对全班学生的一个作业补充说明——

这个回复有态度,又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值得一赞。

这三项作业的目的在于:

1、我相信不久以后,拿笔写字将成为一种“行为艺术”,同时AI能够将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位书法家的作品模仿到真假难辨,甚至真得比真的还要真,并成为一位集人类之大成的书法家。即便如此,两者依然有截然不同之处。关于这一点,我在看了电影《芬奇》后,顺手敲了一篇日志《作为“人”意味着什么》(见链接,并将该片推荐给各位周末观赏)。

2、我们每一个人的“每日一记”其实就是在书写历史,书写一部大时代下的个人史。我们知道,公共传播将最大的篇幅和时间以及最大的荣耀给了最少的人,甚至吹牛撒谎的人依旧层出不穷风起云涌并大行其道被炮制成神话。我们“每日一记”的日常记录,是试图将历史还原于个体,并把个体展开于日常生活,从而把不可复现的历史记忆和宏大逻辑深植于日常生活和生命经验之中;那些被忽略的,隐没在历史的背面和角落的人们,在重重阴影中他(我)们的日常活动远较个别的、传奇的历史事件更具本质意义,正是他(我)们从过去塑造了现在。那些发生于前台,被历史剧的灯光照亮的引人注目的人和事,不过是漂浮在时间河流水面上的泡沫。

3、课题文章它强调的是写作者尝试着把个人真实、独立的看法和认知以合适和恰当的语言表达出来。它拒绝接受任何宗教或政治教义的束缚,它让写作者自己的声音成为自己的声音。“作为人文教育的一部分,这种写作培养的是仔细阅读、思考、分析和理性说理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人文教育的写作不把写作只当作一种私人的文字,而是文化传播学家波兹曼所说的‘书面形式的公共话语’。这也就是说,写下来的文字是给别人阅读的,作者有责任清晰而有理地的表达自己的看法。”(徐贲《明亮的对话:公共说理十八讲》P.182)

这三项作业,只是期望达成以上目的之方法,且并非唯一。所以各位如有更适合自己并能达成以上课程目的不同作业方式,尽可提出来,我们开展“明亮的对话”,如能通过此对话把个人真实、独立的看法和认知以合适和恰当的语言表达出来,你大可定制自己的学习方式和作业。

最后,我想说明和强调的是,我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定位不是“传授者”角色的“师”,而只是各位的陪伴者和引导者。陪伴者很好理解,但作为引导者需要具备什么?我认为那仅是因为我犯过的错误比你们多。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不是一位“成功者”,而是一位“失败者”,或者说,我是一位成功的失败者——谁能界定一个人?这就是我们下周要讨论的。

空杯子再见形容词

上午六年级的课,热身内容是《幼学琼林》一节。讲到“天地与人,谓之三才”句,我说四川人喝茶,特别是在成都的老茶馆里,用的多是一种上有盖、中有碗、下有托的茶具。成都人把这种茶具叫做“三才碗”,喻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

“一个茶碗就像一个人,你们觉得一个人在什么样的状态下才是比较不错的状态?”我问。

学生一一发言,有的说装满了82年拉菲的,因为“可以通过内容来体现自己的价值”;有的说装了各种东西的,“这样可以充实和丰富自己”。

“可是,再大的茶碗,它的容量也是有限的。不管你把它装满了82年的拉菲还是22年的化学海天,它都再容不下一滴甘露;如果油盐酱醋什么都装一点,那碗里的东西都将失去‘自我’变成不可名状之物。”

“……空的!”短暂沉默后,三位学生先后说:“一个空的茶碗才是最有用的茶碗。”

“为什么?”我追问。

“因为空的茶碗可以随时装进任何东西”,“茶碗在空的状态下才是最充实的状态”,“空的茶碗才有无限的可能”。

“太棒了!这种‘空’就是一个人很好的学习状态,就是通常所说的‘虚心’,不只是要虚怀若谷,还要空谷藏峰,胸有丘壑,眼存山河,无所容又无所不容,也就是苏格拉底所说的‘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一无所知’”。

一节课有这一碗的收获,当浮一大白。

下午五年级的课。这个学期五年级的阅读教材,选取的是洛伊丝·劳里《记忆传授人》、《数星星》和琳达·休·帕克《碎瓷片》这三部纽伯瑞儿童文学奖金奖作品。原计划六周读一本,三本读完正好一个学期。这个计划里没有疫情,很多事是不受计划计划的。一开学还没来得及把书发给学生就被“静默”了。本周解封开始线下课程,这个学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阅读写作课才正式开始。

阅读写作课,还是老规矩,每位同学每天在自己的喜马拉雅电台里读阅读教材五分钟,课上提出问题并分享,以及完成写作的任务。

这个学期的常规写作训练主题是“再见形容词”。形容词主要是用于修饰名词或代词,如果按照套路作文的那些个套路,一篇作文都是引用的名人名言和形容词的堆砌,那是空乏、空洞的,文不成其为文。于是我每一次课会“封存”一到三个形容词,训练大家在日常写作中尽量少用形容词,多一些描写,丢掉不知所谓的无感感慨,好好的说话。

今天“封存”的三个形容词是“愤怒”、“开心”、“悲伤”,即三个小组的同学分别不得使用这三个词,写一句或一段让人读后能感受到作者的愤怒、开心和悲伤的话。同学们突然发现不知道怎样表达这三种情绪了。用了一节课举例、引导,终于有五分之一的学生挑战成功。真好。

当下的世界也许是平庸和愚蠢的

下周一恢复线下课程,一切似乎慢慢开始往正常的方向在靠拢,但其实有的东西已经变了,也不可能再回复“正常”。

给出国留学预备班的学生发了一封信,大致说了说复课后中文经典赏析课从内容到形式的调整——

各位好!

下周就开始到校上课了。我根据这个学期余下的时间和当下现实,把课程从内容到形式都做了调整。具体如下:

关于作业,固定书面作业只有每日字帖一项,还没有字帖的可以买了,比写字帖更重要的是要保持每日阅读和思考

关于课程内容,在讲完已准备的禅宗经典《六祖坛经》后,我们开始读书会。每次课就是我们每人来分享自己正在读的书,并讨论。所以各位现在可以最后决定并购买这个学期自由选择从头读到尾的至少一本书了。这本书,建议与你所选就读的专业或与你的兴趣相关。

关于评估,分为过程评估(考勤、作业完成情况)、态度评估(课堂讨论、分享参与度)和沟通与书面表达评估(期末完成一篇回应一个真问题且至少两年内不会过时,经得起较长时间实践检验的论文。在开始论文写作之前,各位需要与我有多次关于论文的方向和写作的讨论)。

关于这门课的后续,我们一周两次课,一次一小时,能在这个时间里做的非常有限,因此这个课不能也不需要面面俱到,不需要事无巨细,我们尽可能只做最简单、最核心的事。虽然是中文经典课程,但我们会更加围绕一个核心来进行,即与其试图预测未来10年会发生什么变化,不如关注未来10年里什么是不变的——什么是人工智能做不到的,就是我们要去了解和学习的。

这很难。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我们需要一起来学习。但不论怎么做,课程的宗旨不变,即能够自由、自主地创造和分享,能够为团队甚至人类带来价值和意义。

最后,我想用卡尔维诺为什么读经典》这本书里的一段话来阐述这门课程存在的意义——

当下的世界也许是平庸和愚蠢的,但它永远是一个脉络,我们必须置身其中才能够顾后或瞻前。而经典帮助我们理解我们是谁和我们所到达的位置。但出于职责和敬意阅读经典作品是没有用的,我们只应仅仅因为喜爱而阅读他们。只有那些你在学校教育之后或之外选择的东西才有价值。只有在非强制的阅读中,你才会碰到将成为“你的”书的书。而这些书,就存在于我们理想的经典藏书室中,其中一半应该包括我们读过并对我们有所裨益的书,另一半应该是我们打算读并假设可能对我们有裨益的书。我们还应该把一部分时间让给意外之书和偶然发现之书。

每天都去读点什么

世事不堪,懒得写日志。一度开始动手删除数据库,关闭博客。但又想,如此不堪,怎么能不敲下来?多年后肯定会忘记诸多细节或记忆被人篡改装扮,留一个文本给自己,或许儿女也能看到。

开始时,我只是在五年级微信群里告诉学生和家长,可以把我的作业放到当天的最后一项来做。如果做完其它作业已经是晚上九点以后了,就可以第二天再做,只要在下一次课开始前完成就行。因为网课期间我一周只有两次五年级的阅读写作课,一次在周二,一次在周五。

后来我对六年级至高中的学生也作了同样的作业要求,不过与五年级不同的是,如果做完其它作业已经是晚上九点以后,就可以不用写我的作业,同时发一封邮件给我说一声就行。

我所在的乌当区算是部分解封了,但已封控21天的云岩区还在天天核酸中。对于像我这样一个经历过非典封控,还算有一些社会阅历和磨难的社会底层人而言,十几二十天的封闭时间和空间,都是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更何况这些少不更事的孩子?我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再给他们施加任何压力。

今天,我在网课里和高中学生说,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身体的健康和好的心态,至于学习,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耗尽生命,你也学不完人类诞生迄今积累的知识,所以既然如此,有什么好着急的?每年世界上有近百万种图书出版,一个人终其一生也读不完这一年里出版的书,所以读过哪一本,没读过哪一本,从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不要停的是阅读,要一直读,每天都去读点什么,读后要思考和提问,这和呼吸、进食一样重要

今夜,再读《六祖坛经》。

听蛩断续吟

封控居家第十六天。昨天和今天,凌晨五点就被防护服的大喇叭喊起来去做核酸,今天还来按了门铃。已经第八次核酸了。昨天又送了一包蔬菜来,五六天是不缺菜了,但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意味着短时间不会解除封控。

五十年,一百年,五百甚至一千年后的历史书上会怎么记载这段历史?我很好奇。因为那时候很多秘密都已不是秘密,很多信息都已公开,就像我们现在研究宋元明和晚清、研究犹太史、一战史、二战史(我书架上是不是还缺一套《清史稿》?)。

困顿在家,还好有看不完的书。翻完毛姆《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书名与当下现实完美契合。但我还是不喜欢毛姆。应该余生都不会再碰毛姆。

网课第二周结束,效果不佳。老师当不好直播间的主播的原因大概是不知道怎样将知识物品化和商品化;而主播不会想当老师的原因大概正好相反?

自从大前天出了一个继续加强管控的通知,明明住满了人的小区里却一个人也看不见。刚封控的两天,隔壁单元五楼的“K歌之王”一家的歌声还时不时在楼栋间飘荡;现在只要防护服的大喇叭不响,不论白天晚上,小区里都能“听蛩断续吟”,还好,桂花香。

在深渊边缘努力保持平衡

“如果你愿意在这个时候读几本书”,昨晚在回复高中生提交作业的邮件中,我说:“我建议你可以读读加缪《鼠疫》、约翰·穆勒《论自由》、米尔顿·迈耶《他们以为他们是自由的:1933—1945年间的德国人》、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埃里克·霍弗《狂热分子:群众运动圣经》、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马基雅维里《君王论》。” 1513年,马基雅维里在《君王论》中主张一种实用的、政治功利的、可以用欺骗加暴力为手段的话语观。这是一种典型的蛊惑宣传加暴力恐怖的统治和驭民手法。今天,虽然已没有人像他这样说,但照着他所说的在做的却大有人在

今天在提交作业时她回复:“《鼠疫》在上次疫情居家隔离时我已经看过了,现在打算将之前没能坚持看完的《他们以为他们是自由的》看完。”

“阅读就像吃饭睡觉,生命不止,阅读不止。”如果可以,这张书单可以一直开列下去,但单纯开书单是没有什么用的。最重要的是一旦真的开始阅读,她自会找到自己的阅读之路,从一本书到另一本书,从低处通往高处,从这里通向那里。“在乱世中寻获图书宛如在深渊的边缘努力保持平衡。拥有图书相当于努力捡起宇宙散落的碎片,拼成有意义的图案;相当于面对混乱,搭建出和谐的建筑物;相当于聚沙成塔;相当于筑一道堤坝,抵挡时间的海啸。”(伊莲内·瓦列霍《书籍秘史》)想起床头还有毛姆《阅读是一所随身携带的避难所》没读完,今晚的枕边书就是它了——培养阅读的习惯就是为你自己构建一所避难所,让你得以逃离人世间几乎所有痛苦与不幸

下午带花卷在小区里上体育课时,接到中学部负责人电话,说准备下个星期单独给高中生开语文课,一周两次,每次一小时,问我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当然说没问题。这就解决了跨度大难以兼顾各年级的大问题。但现实问题当然有,首先就是上什么内容。准备的课程,教材都还在我这里,没能发到他们手上就大家都静默居家了;讲《水浒传》,学生家里大概率是有书的,但我觉得准备还不充分;思前想后,恐怕还是先要讲两则汉语词汇中的风俗史或者两篇《古文观止》里的文章应个急。

河底沙

大暑刚过。

恬静寂然,蝉声入岩。这是松尾芭蕉的俳句。

俳句和古诗词一样,不能仅从文字去理解,因为它是一个场景和画面;要成为这个场景的一部分和画卷中人才能体会。

昨天晚饭时一家人边吃边聊,又聊到了考试和读书。

我说家里的藏书数量和种类,大概率就是子女的人文素养基础。然后举了身边的几个例子:海龟C老师,夫妻都是硕士,家里藏书三千册起;文学博士W老师,家里藏书没有五千册也有三千册;Z老师夫妻都是博士,家里藏书1万册打底,还不包括墙角桌下成垛成堆未插架的。当然,这个样本量不构成任何统计性分析结果,也不能以这个不知道是定量还是变量的量来推断其与结果的关系。我就是个破例。这就像“张小花家里有矿,所以他是个土豪。”与“陈四毛是个土豪,所以她家里有矿。”的简单归类逻辑陷阱。类似的逻辑陷阱还例如《木偶奇遇记》中一旦匹诺曹开始说谎,他的鼻子就会变长。那么,如果匹诺曹说“我的鼻子会变长”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匹诺曹的鼻子变长了,说明他说了真话,但好像也能证明他说了假话。但可以明确的是,家里的藏书与考试成绩无关。因为读过一些书,能写清楚一句话、一件事、一篇文章与语文能不能考高分一点关系都没有。考试都是狭隘的,当然也是必要的。论考试,我和太座都是河底被浪早早淘下来的沙,我们的子女也大概率连三流的“小镇做题家”也拼不过,所以,我认为阅读是为了取悦自己。考不考试什么的,随便了。

伴读记廿二 | 千种人生

《冰与火之歌》系列作品的作者乔治·R·R·马丁说:“一个阅读者在死前已经活过了一千种人生,而从不读书的人只活了一种。”庆幸,即便我此刻死去,也活过了至少一千种人生。“养成读书的习惯便是为自己建了一个避难所。”(毛姆)我自己正是在这个避难所中通过自救苟活到现在,并且似乎还可以再活一段时间。

多次询问也闲书局都没货的《书店里的七种人》,肖恩·白塞尔在《书店日记》、《书店四季》之后,炒冷饭的一本6.3万字的口袋本小册子,竟然定价49.8元。就算是在新冠封店中写就,这个定价如果不是当当满100减50又领了优惠券以不足20元购入,我真觉得与打劫无异。这也是一个网络书店低折扣带来的行业恶性循环,最终劣币驱逐良币,好书越来越少,阅读被各种没有营养又价格虚高的垃圾读物占领,真正的好书要么因没有人读而得不到出版,要么因其不与垃圾读物为伍且匹配的价格更加高昂而读者更少。

淘来的二手旧书《书与你》,毛姆的读书随笔,也可以看做是一张毛姆的阅读书单和图书推荐评语集。如果不知道要读什么“外国文学作品”,可以试试这本小书。不过我对书中推荐和提及的绝大多数作品并不感兴趣,并且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借用毛姆在这本小书里的一句话:“你正在阅读的一本书,对你来说究竟有多大意义,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另外,我完全赞同毛姆对诗歌的态度——虽然我不喜欢毛姆——诗歌,若不能读原文,那还是不读的好。我不是诗人,欣赏诗歌的角度也不同。对我而言,韵律和节奏是诗歌欣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纯熟的翻译都无法重现原诗的韵味。预言和经历息息相关,我们的预言通过母乳、童年的回忆以及初恋而根深蒂固,因此我们唯一能欣赏的,便是母语写成的诗歌。

花卷和她闺蜜今晚的自学课,复习了开课以来学过的所有内容后,重温了李峤的《风》和骆宾王的《咏鹅》,要点不在诗本身,而在从骆宾王开始的“初唐四杰”。有了一点基础量,从今天开始“飞花令”了,连续飞一个月的数字。

阅读般若

女儿的咳嗽好些了,儿子支气管肺炎在医院住了八天,今天也出院了。不用一天往返六趟医院,我就可以有点时间读书。

在读卡尔维诺的《分成两半的子爵》前,要重刷一遍《企鹅经典:小黑书》第一辑,因为下个星期中学部语文课的课外阅读就要从这套书开始。今天刷了前四本,薄伽丘、爱伦·坡、契诃夫、列夫·托尔斯泰,一个比一个精彩。边读边想要怎么和中学生(其实只是六年级)讨论和解读这些经典。

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可笑。我一个上世纪高中毕业来临时代课靠阅读自救的打酱油老师有什么资格解读经典?怎么解读都是误读。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就是它有很多种“误读”的可能提供给读者,读者能从其中“误读”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甚至全部。这就是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里说的:“只有那些你在学校教育之后或之外选择的东西才有价值。只有在非强制的阅读中,你才会碰到将成为‘你的’书的书。”但是非常不幸,这些书多少也算是强制阅读,因为虽然是课外阅读内容,但也是在课程计划之内。

之所以在语文课外要求课外必读书,是因为“当代世界也许是平庸和愚蠢的,但它永远是一个脉络,我们必须置身其中才能够顾后或瞻前。”而“经典帮助我们理解我们是谁和我们所到达的位置。”对于经典“出于职责和敬意阅读经典作品是没有用的,我们只应仅仅因为喜爱而阅读他们。”而要做到“因为喜爱而阅读他们”,就需要一个发现的可能,因为一个人不可能知道他不知道的,要知道更多,就要先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这就需要学习人类对物质世界以及精神世界探索的结果总和——“知识”,从而才可能诞生出“智慧”进而可能领悟到“一切诸智慧中最为第一,无上无比无等,更无胜者”的“般若”。

前天?昨天?还是大前天?记不太清楚。大概应该就是在这个“五·一”假期。有天晚上,女儿做错了什么事,忘了,只还记得我很生气,对她说,知识可以治愈无知,但拯救不了愚蠢

能拯救愚蠢的只有智慧,知识只是智慧的基础,而且还是不完全的基础,所以我认为知识与智慧没有直接的关联,知识可能会升华出智慧,但也并不是常常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