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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底沙

大暑刚过。

恬静寂然,蝉声入岩。这是松尾芭蕉的俳句。

俳句和古诗词一样,不能仅从文字去理解,因为它是一个场景和画面;要成为这个场景的一部分和画卷中人才能体会。

昨天晚饭时一家人边吃边聊,又聊到了考试和读书。

我说家里的藏书数量和种类,大概率就是子女的人文素养基础。然后举了身边的几个例子:海龟C老师,夫妻都是硕士,家里藏书三千册起;文学博士W老师,家里藏书没有五千册也有三千册;Z老师夫妻都是博士,家里藏书1万册打底,还不包括墙角桌下成垛成堆未插架的。当然,这个样本量不构成任何统计性分析结果,也不能以这个不知道是定量还是变量的量来推断其与结果的关系。我就是个破例。这就像“张小花家里有矿,所以他是个土豪。”与“陈四毛是个土豪,所以她家里有矿。”的简单归类逻辑陷阱。类似的逻辑陷阱还例如《木偶奇遇记》中一旦匹诺曹开始说谎,他的鼻子就会变长。那么,如果匹诺曹说“我的鼻子会变长”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匹诺曹的鼻子变长了,说明他说了真话,但好像也能证明他说了假话。但可以明确的是,家里的藏书与考试成绩无关。因为读过一些书,能写清楚一句话、一件事、一篇文章与语文能不能考高分一点关系都没有。考试都是狭隘的,当然也是必要的。论考试,我和太座都是河底被浪早早淘下来的沙,我们的子女也大概率连三流的“小镇做题家”也拼不过,所以,我认为阅读是为了取悦自己。考不考试什么的,随便了。

【尺宅图书馆】九:消失的孩子

抽一张纸巾递过去,低头继续翻上周从书店淘来,出版于四十年前的一本《中外历史年表》,任由他继续哭。除此而外,也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书桌上放着小莽子的眼镜。一张纸巾对折后包住左边镜框,贴了一条透明胶带粘住。他走进我书房时就戴着这副眼镜。

“你在矫正单眼视力?”

“没有,镜片坏了,只好这样粘住。”

“准备什么时候去配新镜片?这样很不方便吧?”

他摘下眼镜,放到我的书桌上,眼泪就一颗一颗滴下来。“我爸妈不给我配,因为他们觉得我这次期末没考好。但我自己觉得还行。我已经很努力了。”

“他们的期望是什么?对这次考试。”

“班级前五或年级前十。”

“那你实际名次呢?”

“班级前十。”

我对年级前十或班级前五这个名次没有什么直观感受,只是对小莽子父母这对社区便利店店主对儿子名次的应对处理方式感到奇怪。如果因为儿子期末考试没有考到父母想要的名次就不给坏掉的眼镜配上新镜片,那岂不是会更影响学习,更考不好吗?

“这次考试,我各科都有很大进步。地理全班第二,历史班上前五名,语文虽然名次不好分数不高,但我认为进步非常大。之前我的阅读理解几乎拿不到分,这次我拿到了九分,满分。但这些他们都看不到。我想看更多的书,说了很多次他们都不买,只让我看老师规定要看的。”他边说边哭。我抽一张纸巾递过去,低头继续翻上周从书店淘来的旧书。

等他情绪稍为平息,我问能帮到他什么,“我不想回去看到他们了。我想在你这里写作业。”他说。

把桌上堆的书搬开,一人半张桌,我俩斜对着,我看我的书,他写他的作业。

“要留下来尝尝我的炒饭吗?”一个半小时后,他写完作业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不了。谢谢。我可以借两本书吗?”

“可是你上次借的有一本还没还。徐皓峰的《刀背藏身》。那本书我也很喜欢。”

“唉!”他叹了一口气,“那本书找不到了。我爷爷放在店里货架上,等我去找就不见了。”

“那你今天回去再找找。下次来还书时,不论有没有找到,都要给我一个回复。如果下次再弄丢书就要你照定价赔了。要看什么书自己找吧。”

这次他借了两本刘慈欣的,《流浪地球》和《三体Ⅲ:死神永生》。“《流浪地球》看过电影,上次考试有道题的阅读材料也是《流浪地球》书里的内容,发现书和电影还是不一样。”他拉开书包,把两本书放到最后一层。

“叔叔,这个假期我还可以来你这里自习吗?”临出门他问。

“当然。欢迎。”

我在想要不要在门外挂一个木牌,上写“尺宅社区图书馆,照常免费开放,并新增暑期自习室。”

这是一个除“馆长”一家外,长期只有一位读者的图书馆。

我的暑假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