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度归档:2021年08月

完成文言文自编教材

早上在学堂,和我住一个小区的新生家长问这个学期的文言文课,我按什么教材来上。我说按自编教材来上。

开学欢庆周,师生都去“发现贵阳”了,我因痛风还没完全恢复,走不了远路,一个人留校。

一个人做事更容易专注。一天时间,完成了三、四、五年级这个学期文言文的教材内容。

文言文的文体有策、诗、词、曲、八股、骈文等,所以自编教材的诗词和文是基础内容。

三个年级的诗词都是一样的,一课一首,选了教材里是现在的读音,但实际应该按照其古音读的一些。这些诗词如果按照语文课本里的读音,常常让我感觉自己上了个假学。所以在第一堂课我要先说明一下的是,考试按教材来,考试之外按我的来。

三年级的“文”,从半文半白的民国老课本《人之一生》《自由》等篇开始,还选了《宋史》、《世说新语》、《子不語》、《阅微草堂笔记》里的百字左右短文,重在有趣,培养兴趣。

四年级的“文”,以《论语》为主,还选了《孟子》《国语》《老子》《庄子》《坛经》的内容,在包含中小学语文教材的基础上,尽量有趣。

五年级的“文”来源就更加多元,《三国志》、《闲居择言》、《日知录》、《老学庵笔记》、《甲行日注》、《梁溪漫志》、《世说新语》、《欧阳文忠公全集》、《震川先生文集》、《快园道古》、《山居杂谈》以及孙文的《大总统誓词》,没有两节课的内容来自同一个来源的,目的在开阔视野。

自编教材完成了,明天就要开始打印、装订教材和备课了。

野橘猫和天龙八部

最近,一只野橘猫在后院的空调格里安了家。早上六点,我起床,拉开门,坐在床上看书,看风吹树叶,就看见它跳出来,在院子中间背对着我,坐定,舔毛,然后沿着楼梯步上围墙,扬长而去。自始至终,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好像我是住在它家里一样被嫌弃。

晚上,抱着二娃在家里闲逛,太座突然问我天龙八部是哪八部,我怎么想都只想得起天、龙、夜叉、阿修罗、迦楼罗和紧那罗六部。“你还是知道不少冷知识嘛。”她说。

“这些都是没用的。”

“在我这还是有点用的,虽然你没有答全,但还是赢得了明天晚饭的一道洋芋。”

我不知道自己都忘了些什么,就像我不知道自己还知道些什么。

苟延残喘

上一次腰椎间盘痛是在两年前,痛到不能系皮带,于是只好抛弃持续了近十年“似乎随时都可以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工装裤+登山鞋的户外风着装风格,在一年的时间里靠每周两次瑜伽渐渐恢复。腰不痛了,瑜伽的练习就懈怠了。

两个月前,腰椎间盘又开始痛。这次重新开始每天瑜伽到连续第二十四天时,就扭到脚并引发了痛风,到今天还不能恢复练习。好在腰椎不痛了,但后背(脊椎)开始痛。所以每晚在床上看书,不是坐得挺直就是上犬式转平板支撑,就在这样的姿势转换中,看完了肖恩·白塞尔的《书店四季》。这本书豆瓣综合评分8.8,我觉得这个综合评分过高,这就是一书店店主谈不上文笔和才华的拉拉杂杂日记。我评了三星,给作者一年写了二十几万字日记的良好习惯。

昨天,也闲书局公众号推荐了有关群体心理学、暴力、民粹主义、贵族和个人主义的九本书,我选了勒庞的《乌合之众》、码头工人哲学家霍弗的《狂热分子》、弗洛伊德的《群体心理学与自我的分析》、伯恩斯坦的《暴力:思无所限》和加塞特的《大众的反叛》五本。《乌合之众》和《狂热分子》曾经读过,只是不晓得书还在不在书架上。但可能是手慢了,等我确认下单时只有《乌合之众》、《暴力:思无所限》和《大众的反叛者》有货。在会员价上又用一张文惠券减了30元,实付107.6元。因为达到了购书满98元的包邮线,书局微信客服问要不要快递给我。“留在店里我哪天去取吧,算是我进城的一个理由。”我说。

今天是这一批文惠券最后一天有效期,也闲书局微信客服发来消息,问我之前咨询的“理想国译丛”的“M系列”还要不要,还有一些券可以抵扣书款。最终我选了鹤见俊辅《战争时期日本精神史:1931-1945》、伊恩·布鲁玛《日本之镜:日本文化中的英雄与恶人》和《创造日本:1853-1964》这三本,会员价152元。我已没有文惠券额度,书局帮我用券抵扣了50元,实付102元。书还是留在店里,哪天去自提。

一家书店活得如此卑微,这是读者的悲哀。这篇日记是为了多年后回忆我的人生,还记得我曾经和一家我最喜欢的书店试图不屈地苟延残喘过。

今天起,枕边书全部换成了与文言文课程有关的“工具书”——钟书河《念楼学短》、影印本《宋本论语集注》和一本叶嘉莹谈诗词的。

重开文言文课

昨晚睡前在想家长希望我继续开文言文课的事——我到底想不想开这个课?我到底有没有能力开这个课?学堂会不会同意家长的要求让我开这个课?还没想清楚就睡着了。

早上六点不到醒来,接着想了想这事,觉得于我于学堂于家长和学生都没什么坏处,能不能、可不可以开课是一回事,但至少我得有个态度,于是就给小学部龚校长发了一条微信,说:“小学的文言文课,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一门家长无所谓,学生不喜欢的可有可无的附加课。

“昨天我开五年级家长会,几位老生家长都希望文言文课继续开起来。

“家长会后,几位四年级家长遇到我,也希望能把文言文课开起来。他们希望开课的理由主要有;这是作为一个“中国人”的人文基础;其他学校没有单独的这个课;有的家长“自己不懂也教不了”,有的家长“自己懂但没时间教”。这让我昨天感到很幸福,因为有一种被人需要的幸福感。

“昨天我也问了五年级老生对文言文课的感受,他们表示喜欢这个课,但不喜欢这门课的作业。

“我觉得,古诗词作为第二课堂来开,很有可能报名人数达不到开课要求,因为古诗词再怎样也不会比手工、魔术有趣。所以我想是否有可能在三至五年级,每周开设一节文言文课?不论能否开课,都给您添麻烦了。”

很快,龚校长回复,说三至五年级可以每周调一节中教英语课来上文言文课,然后确定了我的第二课堂取消。要开始备课了。

返校日

今天是学生返校日。上午,刘志虎老师把八个半月大的儿子和孩子奶奶留在行政办公室,由奶奶照顾孙子,他继续去完成开学前的准备工作。这已是这周的第三次。奶奶与孙子不熟悉,孩子就一直哭,刘老师只好把儿子背回教室去工作。我弄完手上的事去到四年级教室,小孩在我身上不哭不闹,这么一抱就是两小时,让刘老师终于算是基本完成了教室的布置。之所以这么做,是我理解但凡是还有一点其他办法,刘老师也不会把小孩子带到学校来。有的时候,人就是会遇到那么一两个暂时就是过不去的坎,就只能忍着,扛着。

下午,除了学生报到,还有家长会。午饭后去了中学部和幼儿园,拍了几张照片记录一下。今年的开学氛围比去年弱了很多,照片也乏善可陈。

下午三点,在小学部图书馆遇到认识了十几年的老友Z来参加女儿的家长会。她看我有点瘸,问脚怎么了,我说痛风还没好。“等一下”她从包里的几十瓶多特瑞精油里挑了一瓶天竺葵精油、一瓶丝柏精油和半管舒缓乳霜, “精油各两滴与乳霜混合涂抹于患处就可缓解。”我决定晚上试试。

女儿这个学期升五年级,下午参加了五年级的家长会。正式议程结束后,老生家长对我这个学期不再上文言文课表示不能接受,说要联名向校长要求恢复这门课,我笑着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出五年级教室正遇到一位家长从隔壁的四年级教室出来,他一看见我就说:“你现在进去听,我们家长正在要求文言文课你要继续开起来。”

下午四点半,在小学部操场遇到四年级一位学生家长,她问为什么这个学期文言文课只开几个星期就没了,我说调整为第二课堂了。“文言文我们不懂,但我们知道这个很重要,起码一个星期要有一两节课嘛。黎明老师,这个课你还是要开起来。”她说:“你以前的课,我家孩子主动去查不懂的字和词,学得很认真的。”这是三年来这位家长和我的第一次谈话。

今天是怎么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存在好像还是有点重要。

不切实际的梦想

路过艺术教室,看到墙上挂的字画和对联,想起上个学期给曙光老师说,“春云夏雨秋夜月;唐诗晋字汉文章”这副对联可能有点小问题。上联的春、夏、秋是时节顺序,下联的唐、晋、汉三个朝代顺序却乱了。当时在微信发了两副对联给曙光老师参考替换,一是《红楼梦》第三回里“荣禧堂”前的一幅“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一是自己改了改的“桃李花映读书堂,树影分得半亩凉。”

记忆力退化得厉害。读了一个假期的王维诗,回想起来竟然只记得一句而已。寒山诗到了几天,要慢慢抽时间从句读开始。越来越觉得用“文盲”来说自己,实在是不算过分。

从昨晚到今晚,二十四小时看完一套十本漫画《镖人》。我觉得一般,在豆瓣上打了三星。女儿觉得很精彩,两天看了五本。里面有一些比较血腥的画面,我担心女儿晚上会做噩梦,然而她没有觉得这漫画有什么问题。原本是想也给学堂采购一套的,想想还是算了。

看完《镖人》,又拿起肖恩·白塞尔的《书店日记2:书店四季》,一读放不下,和第一本《书店日记》一样平淡无奇又妙趣横生,直到十二点半,睡意全无但又不能不睡为止。惨淡的书店经营日记,反而让我更想在退休后要开一家书店。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也许正是因为不切实际,所以才成其为“梦想”。

第二课堂

中午,小学部龚校长问我,这个学期能不能开关于古诗词的第二课堂,我以自己也没有办法提起女儿对古诗词的兴趣为由拒绝了。

下午看到教育部新闻办的一条“大中小学课程教材有变”的公号内容,尤其是语文和思政课,有较大内容调整。放学回家路上,给太座说了课程调整和二课堂的事,她觉得这第二课堂能开就还是开吧。一来也能让自己不断学习,二来也能给自己女儿和其他学生带来一点影响。想想也是,晚上把教育部新闻办那条公众号内容转发给了龚校长,然后发了一条微信:“今天您提到新学期开第二课堂的事,当时我没想好怎么来讲古诗词,现在也没怎么想清楚,只是觉得,与其按文件要求那样来讲古诗词,我还是请求让我这个文盲在第二课堂来讲一点点粗浅的就古诗词说古诗词吧,哪怕学生只是多认得了几个字,多了解了几个字的古音而已。

“所以您看二课堂需要我一周开一次还是两次课?如果一周只需要开一次课,那就开一堂‘飞花令里读诗词’;如果需要开两次课,那就加一堂‘汉语里的中国风俗史’。

”‘汉语里的中国风俗史’课程简介:汉语词汇变迁中的有趣风俗和真实生活细节。

“‘飞花令里读诗词’课程简介:应该把诗歌称作中国人的宗教。我几乎认为,假如没有诗歌——生活习惯的诗和可见于文字的诗——中国人就无法幸存至今。(林语堂《吾国与吾民》)”

最后的回复是两种第二课堂都准备,但是否开课,要取决于周五(八月二十七日)家长会上家长选课的结果。

愚蠢肤浅无知且无畏着

下周一(八月三十日)新学期开学,昨天返校,提前一周开始培训和新学期的准备工作。

培训的第一个环节,照例每人都要分享一下暑假里自己的趣事。我的分享是这个暑假里“打了一场球,扭了一只脚,痛了一次风,写了一个剧本,读了十几本书。”现在想来,对说自己假期里“读了十几本书”颇为后悔。这于我是一个陈述句,但其实说出来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炫耀在里面,但其实这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别人一个暑假读了小半本黑格尔的《逻辑学》,我读了十几本小说;别人读了一部托尔斯泰一百万字的《战争与和平》,我读了十几位作家拉拉杂杂的一堆随笔,书和书,完全没有什么可比性。我这种将读过的书或自己书架上拥有的书的数量约等于自己所知的这种下意识和潜意识,实在是愚蠢和肤浅,深处的原因全在没读过真正的好书,并且读过的书也没读好。从今以后,绝不再人前说读书事。读书实在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读没读书,读什么没读什么,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

本学期我的工作颇为轻松,只是继续自媒体和图书管理员的工作,顺带上两节小学的PBL课。回头看在幸福学堂这五年,我上过基础经济学、中文、历史、地理、阅读、写作、文言文、游学,再加上这学期的PBL,从三年级到高二课表上除了英文和理科的课程我都上过。现在晚上十点半,老婆孩子都睡了,外面只传来葡萄架上挂着的铁风铃的叮当声,听着“秘密后院”的《赋别》敲下这篇日记,反思到底是什么给了我这勇气,答案只有无知。无知者才无所畏惧,因为愚蠢、肤浅,所以不知敬畏。

肉の月

这几天,床头茉莉的香味,和外面飘进来的淡淡桂花香里夹杂着焚烧香蜡纸烛的人间烟火味,以床的中线为界,划分了各自的领地。

“爸爸,肾、肺、脾、脸、脖、腿、臂、脚、臀、胃、胸、背、腰、肚、肠、肛、脑,为什么这么多人体部位和器官都有月字?”前晚,坐在我床上读枕边书的女儿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电光石火间搜肠刮肚,这是一个好问题,以前为什么没想过?为什么呢?老实回答女儿说不知道,“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个问题作为一个研究的课题,这真是有趣,为什么呢?”我说。

今天查了“月”字,“月”和“肉”在古文字中本是两个字,后因小篆字体这两个字的写法很相近,于是渐渐合并为一个偏旁,统称为“肉月”旁。以“肉月”旁为偏旁的字,字义大致在两个范畴中,或和月相关,或和肉相关。今天是农历十五,佛教的盂兰盆节,道教的中元节,民俗节日的“七月半”,今晚的月亮是一个月里最“肉”的了。

待寒山

家有寒山诗,胜汝看经卷。书放屏风上,时时看一遍。

一直想读寒山诗。记得在也闲书局看到过。昨天在微信里问,回复说有,项楚《寒山诗注(附拾得诗注)》,中华书局二〇〇〇年一版一印精装,繁体版。但估计是因为印数只有四千册,六十四万字,定价六十一元的书,溢价到三百五十元。这个价对只是想读读寒山诗的我来说太贵了。又问加里·斯奈德的《砌石与寒山诗》,说新添寨的野贤书局有,下午就和女儿一起去了河边的野贤。

两个月没去野贤书局,一位新店员一直在玩手游,书上一层灰,书架角落结了蜘蛛网。匆匆找到《砌石与寒山诗》,匆匆付款离开。这已经不是一家书店了,或者说这是一家书架上的书正在渐渐凋敝死去的书店。没想好要不要把这野贤见闻告诉总店也闲书局的老板,不知道怎么说。说了,可能店员会丢掉工作;不说,这书店就不是个书店了。

回到家,在当当上找到文物出版社以“四部丛刊”为底本影印的《寒山子诗集》,定价七十元,暑假优惠活动只要二十八元八角,四折多一点,果断入手。现在翻完人民文学出版社“巴别塔诗典系列”之一的《砌石与寒山诗》精装本,坐待《寒山子诗集》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