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度归档:2019年04月

【一周乱翻书】人活着活着就死了

翻了汪曾祺的两本,《人间草木》后半部的“联大师友”,远比前半部的“一果一蔬”碎碎念有趣得多;《受戒》翻过后没留下什么特别印象,倒是觉得和冯骥才的《俗世奇人》、戴明贤的《石城安顺》风格很像,都是描人物,讲风物,叙人情。

芥川龙之介的《河童》,比《罗生门》逊色得多,我再次怀疑国内对日本作家的宣传有些言过其实,或者只是出版社、书商为了书卖得更好。如果说要同类故事,1600多年前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和1300多年前唐传奇小说里沈既济的《枕中记》,以及之后一再被人续写改编《枕中记》的唐《南柯记》、宋《南柯太守》、元马致远《邯郸道省悟黄粱梦》、明汤显祖改编《邯郸记》以及清蒲松龄作《续黄粱》都更好看;对现实的讽刺和批判也不够“生猛”。

今晚翻完了米奇·阿尔博姆的《你在天堂里遇见的五个人》。这本书是“三近斋读书会”五、六、七年级本周四开始要学生读的书。翻完书才想起我看过由这本书改编的电影。电影看的时间太久,只依稀记得碎片而没有情节,倒是书让我有了新的收获,摘录打卡,说不定多少年后偶然翻起也有个索引,毕竟,人,活着活着就死了:

人们以为天堂是乐园,他们可以在云头漂浮,在河中嬉戏,在山间漫游。但是,景色再美,没有心灵的慰籍,也是毫无意义的。

所有的父母都伤害孩子。谁都没有办法。孩子就像一只洁净的玻璃杯,拿过它的人会在上面留下手印。有些父母把杯子弄脏,有些父母把杯子弄裂,还有少数父母将孩子的童年摧毁成不可收拾的碎片。

父母们很少会对他们的孩子放手,所以,孩子就对他们的父母放手。

泡茶一壶,花间晒裤

昨天风狂雨疾,今早落花一地。昨天花卷隔着玻璃门看雨把院子浇成池塘,惦念着一会儿出去踩水又担心“明天要是天气不好怎么办”,今天午饭后见云破天青,跳起来大喊一声哟嚯!

我在楼下洗碗,就听见花卷在忙不迭收拾泳衣,嘴里还催促妈妈赶快。一会儿听见:“老爸!我们出发啦!”我应了一声,听见门响,母女俩泡温泉去了。

洗完碗,洗衣机里这一桶衣服洗好还有几分钟,坐在书房随手抽一本线装丰子恺《护生画集》边翻边等。书房窗外,看似火辣实则温厚的太阳照进天井,两只鸟抓在墙角一蓬竹上随风聒噪,低头正翻到“一鹊噪新晴”,顿觉春光好。

上楼把衣服鞋袜晒个满院。瓶瓶罐罐里稀稀捞捞的花花草草急燎燎抢太阳,三两天就胀了个盆满钵满,春天的妙,就占在一个“争”字上。

清明假期最后一天,晒饱太阳,洗尽衣裳,进屋还给邹佳伶和邹瑞西两位老师定了批改作业用的两枚闲章。邹佳伶老师的印面古印体繁阴阳文“熊猫大侠”,边款行楷繁“交結五都雄”,取自宋·贺铸《六州歌头·少年侠气》的“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句;邹瑞西老师的印面古印体一个“西”字,边款行楷繁“江潭落月複西斜”取自唐·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的“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句。

末了,燃香一炷,泡茶一壶,拎一本书,花间晒裤,我从心底喜欢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可是……下周从六年级到十年级的文言文课还没备完嘞!

望而生畏的事

“夫大学为最高学府,包罗万象,要当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岂可刻板文章,勒令从同。世界各著名大学之课程表,未有千篇一律者;即同一课程,各大学所授之内容亦未有一成不变者。唯其如此,所以能推陈出新,而学术乃可日臻进步也。”

这是冯友兰的《抗辩书》中一段。《抗辩书》是北大校史上不可忽视,却又被长期淹没的一篇雄文。这篇文章,我也是在读《民国风度》这本书时才知道的。现在的北大已不是1939年的北大,就算土地建筑仍旧,但也没有了使之熠熠生辉的群星——星斗其文,赤子其心(沈从文语)。

最近一年越来越焦虑。焦虑自己学识浅薄,不足以成为教书育人者,最终误人子弟;焦虑知道的知识不多而亡命看书,却越看越心虚,虚自己的鄙陋而又不得脱身,最后,不得不把心思用在自己怎么看待自己上面,自己对不对得起自己,是大问题。怎么对待和解决这个问题?还是看书。

除了必读必讲的“硬”书(不可看错、记错的重要),看闲书、“软”书(不费气力翻看)看似随意,又往往能发现对“硬”知识的补充,“硬”书就像墙砖,“软”书就像砌墙的砂浆,两者独自存在不是过硬就是太软,而一结合就更为可靠。如果有人荐书,几百字寥寥略把要点、背景一说,就可节省找书人大把时间,或者说大幅降低“发现成本”,所以最近又翻了从二十四书香书店淘来的梁文道《我读》系列第4本,之前淘来第2本,因是旧书,可惜不成套。

有两本,翻了一半没法继续。一本是胡兰成《禅是一枝花》后的《心经随喜》,奉承日本金主的风和日丽小清新,不可视为对《心经》的严肃认真的解读,所以没法继续,看不下去;一本《像一块滚石:鲍勃·迪伦回忆录(第一卷)》,需要大量的时代背景知识,否则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例如:黑胶唱片和贴着白色标签的醋酯唱片挤在一块,还有那些娱乐明星的签名照,光鲜的人物照——杰瑞·维尔(Jerry Vale),阿尔·马蒂诺(Al Martino),安德鲁姐妹(The Andrews Sisters)(路娶了她们中的一个),纳·金·科尔(Nat King Cole),帕蒂·佩奇(Patti Page),板刷头乐队(The Crew Cuts)——几台落地式卡带翻录机,一张深褐色的木质大书桌,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法继续的,放回书架,或许有机会继续,或许就这么不续了。此刻,手边的是王鼎钧《古文观止演义》。“汉字简化之前,中等文化的读书人,阅读《古文观止》没有障碍,只有感悟不同。今天,非古典文学专业的文化人,读《古文观止》,离开注释和工具书,成为望而生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