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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买书的记录

怀念漫无目的读书

昨天下午进城办完事,距离去接女儿放学还有半小时的空闲,就歪进二十四书香书店,淘旧书。

二楼旧书摊,在我扫荡过七八次后,还是又收获四本:

王力《音韵学初步》,商务印书馆一九八〇年十二月一版一印,四万六千字,七十页,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定价三角,书店定价十元,实付五元购入。封面和扉页右下角都有一枚红色椭圆“中国公路运输工会贵州省客车大修厂委员会图书专用章”,书基本没有翻阅过的痕迹,纸张发黄,八品自然旧。

李新魁《古音概说》,广东人民出版社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一版,一九八二年五月二印,九万两千字,一百三十九页,也是薄薄的一本,定价三角九分,纸张因年久发黄,八品自然旧。书店定价五元,实付二元五角购入。买这两本音韵学的入门册子,还是因为上课,讲诗词和文言文就不得不说古音,尤其是好些诗词,现在读来既不顺畅又不押韵,感觉非常怪,这就是这些字的古音与现在的发音不同。古音是什么?怎么形成的?现在经常涉及到的有哪些?问题若干而不得解决。买来到手,顺便一翻,额头涔涔汗如豆,脊梁两侧汗淌如溪流,如果学古诗严格按照古音,恐怕教科书和很多老师(包括我这个打酱油的)教的都是错的。不过“音韵学一向被认为是‘天书’,看不懂的”,所以大家也就都偷了懒,教科书上怎样写就是怎样了。这也不能说是教科书有错,因为现在这些字就是这样读的。我尽力而为,想要弄明白音韵,就算穷尽余生也是做不到的。

庞朴《公孙龙子译注》,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七四年七月一版一印,繁体竖排,两万五千字,四十四页,也是薄薄的一册。定价一角四分,书店定价六元,实付三元购入。八品自然旧,翻阅过的痕迹不明显,封面上一枚“国营一八三厂工会委员会”圆章。讲先秦时,我提到过公孙龙子的“白马非马”,家里有中华书局《公孙龙子(外三种)》,淘来做个比较,知道多一点,犯错少一点。淘到的旧书常常让我窥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常的不同面,一面如冯骥才《一百个人的十年》这本书里我印象最深并常常引用的这一段“十三大柜子的古书被红卫兵抄走,堆在学校地下室里。这些书都是宝贝,珍本善本自不必说,名贵碑帖不胜枚举。地下室很潮,书多霉烂;而且地下室紧挨着厕所,古文纸软,学生们上厕所就进来撕一叠当手纸用。书全毁了!什么“有辱斯文”?要是有斯文哪来的“文革”?“斯文”是什么?是五千年文明吗?你怎么不想想,一个五千年文明的国家,为什么下了“文革”这么一个既野蛮又荒唐的蛋来?”另一面是,每个厂矿、单位,几乎都有相当的藏书,并且书都不错,选书的人可以说都比较有眼光(当然也有大量的通俗读物),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是比现在的人更有文化?还是更愚昧?

李群注释《<梦溪笔谈>选读(自然科学部分)》,科学出版社一九七五年五月一版一印,八品自然旧,定价六角,书店定价十二元,实付六元购入。家中有中华书局《梦溪笔谈》全本,买这本书是偷个懒,取个巧,将《梦溪笔谈》中属于自然科学方面的二百多条中,选注了八十六条,分了化学、气象、数学、物理、工程技术等八类,是我中文(文言文)跨学科的现成素材。还是和上课有关。

怀念漫无目的买书、读书的日子。

第一本网格本

这周去了两次二十四书香书店,周三和昨天(周五)。就快搬店了,去一次少一次。

昨天下午抱着捡漏的侥幸心理,在二楼旧书摊泡了两个小时。二楼的旧书已十去其六,剩下的大多不是残本、破损品相不佳,就是书本身内容不怎么好,不过我一本一本一架一架细细“扫荡”下来,收获旧书七种九本,尤其是淘到一本“网格本”,也不枉我十指摸黑。

“网格本”是指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上海译文出版社共同研究制定选题,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开始出版的的一套大型丛书。

这套书初期定名为“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文革期间一度终止,文革后一九七八年恢复出版,定名“外国文学名著丛书”。

这套丛书因其在绿色(人文版)或灰色(上译版)的封面中间最显眼的部分,以双线环饰围起的斜向交叉网格,网格交点上又缀以似圆实方的结点,作者名、书名及丛书名均匀而醒目地分布于网格之上,而被简称为“网格本”。

外国作品,如果不能阅读原文,就要读译本。好的译本让人如饮甘露;差的译本味同嚼蜡。因此每当一本译作我读不下去时,最先想到的就是译者的水平怎样,是否忠于原作。“网格本”从一九七八年恢复出版至今,几乎每推出一种就被读者和藏书者抢购一空。大家除了喜爱这种具备统一美感的封面设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各书的译者,都是国内翻译界中学风严谨的一流翻译家(有的同时是知名的学者)。他们既忠实于原文,又保持原作风格,孜孜矻矻、精益求精。为完成一书,常达数年以至十数年。这些译本,堪称精品。

约卡伊·莫尔《金人》,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一版一印,四十一万一千字,六百三十二页,定价一元九角,书店定价三十元,实付十五元购入。书名页有一枚蓝色圆形“贵阳市乌当区文化馆图书专用章”,章上粘贴有一张乌当区图书馆图书借阅期限表,表中记录了从一九八三年八月八日至一九八五年八月八日,共有四次借阅记录。整书八品自然旧。这是我的第一本,也可能是唯一一本“网格本”。

除了“网格本”,其他几种还值得一记。

《梼杌闲评》,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小说史料丛书”之一种,一九八三年九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七角五分,书店定价二十五元,实付十二元五角购入。《梼杌闲评》是明代李清创作的,描写明末阉党、东林党和复社之间斗争的白话长篇历史小说,全书五十回,成书于明崇祯年间。全称《祷杌闲评全传》,又名《祷杌闲评明珠缘》、《明珠缘》。

《古代汉语》全三册,北京出版社一九八一年九月一版,一九八六年四月五印,繁体横排,封底均有“乌当区新华书店”售书章一枚。三册定价五元五角五分,书店定价三十元,实付十五元购入。

《稼轩词选注》,扉页有毛笔字“一九八三年四月购于水城”,俊秀不羁。齐鲁书社一九八〇年九月一版,一九八二年五月二印,定价六角六分,书店定价十八元,实付九元购入。

凌景埏校注《董解元西厢记》,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六二年一月一版,一九八〇年一月三印,繁体竖排,定价五角八分,书店定价十八元,实付九元购入。封底一枚红色椭圆“红林子校图书室”章。唐代元稹有《莺莺传》,董解元有《西厢记诸宫调》,后来元代的王实甫参考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写了《西厢记》,因此有了“董西厢”“王西厢”之分。清代金圣叹删本,变喜剧为悲剧。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以唐代元稹《莺莺传》传奇小说为基础,并有李绅莺莺歌、宋代赵令畴〔商调蝶恋花〕鼓子词等作品的影子,因说唱时用弦乐器琵琶和筝伴奏,故又称《弦索西厢》或《西厢弹词》,通称《董西厢》。《董西厢》是今存宋金诸宫调最完整的作品,有明刻数种,即黄嘉惠刻本、屠隆刻本、汤显祖评本、嘉靖三十六年张羽序刻本、闵齐刊《西厢六幻》本。后暖红室刊本即据闵本翻刻。这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凌景埏校注《董解元西厢记》以《西厢六幻》本为底本,参校多种版本排印。大爱。

多雷插图版但丁《神曲·地狱篇》,上海译文出版社一九八四年二月一版一印,有二十九幅插图,单册无定价,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

金木散人《鼓掌绝尘》,华夏出版社“中国古典小说名著百部”丛书之一种,一九九五年九月一版一印,硬面精装,扉页有红色“文豪音像图书城售书章”一枚。定价十五元五角,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至此,《才子佳人小说简史》一书中所涉重要作品,差不多都已收到,剩下的就是慢慢读了。

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常常唏嘘流光易逝,书读不过来,只好放在枕头下面常换常新,也算是对每本书都雨露均沾了。

淘旧书八种记

前天(十六日)路过书店,进去淘得旧书八种。都是些有年头的书:

《前后七国志》,湖南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四年一月一版,一九八五年一月二印,简体横排。前二十回为明朝吴门啸客述《前七国孙庞演义》,后十八回为清初烟水散人徐震《后七国乐田演义》,这两本演义是两个朝代的人所作,而且格调迥异,书坊将二者合刻为《前后七国志》,始于清康熙五年(一六六六)的啸花轩刊本。湖南人民出版社这个版本,以京都文和堂刊本为底本,以宝华堂刊本和上海文明书局石印本参校。印数在现在看来是一个天文数字——三十六万三千册。二十一万字,定价一元三角,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入手。书名页有一枚蓝色圆“贵阳市乌当区图书馆图书专用章”,书名页上粘贴的图书借阅期限表上,只有两次借阅记录,一次是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二日,一次是一九八八年四月十一日。

《杨家将演义》,浙江人民出版社一九八〇年八月一版,一九八五年四月三印,简体横排。定价八角二分,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这个版本以南浔嘉业堂藏明万历年间刻本《杨家府世代忠勇通俗演义》排版,保留了原版本明万历三十四年(一六〇六)秦淮墨客序。这书的印量更是惊人,有一百〇九万二千册。

《汉书选》,中华书局一九六二年十二月一版,一九七九年三月六印,繁体竖排。似乎从一九八〇年开始,书籍渐渐都调整为简体横排了。十八万七千字,定价一元,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封面有深紫色方形印章二枚,一为“爱护公物人人有责/贵州汽车制造厂宣传科”,一为“贵州汽车制造厂宣传科资料室/编号NO:”这枚印章里有手写蓝黑墨水数字“036”。一个工厂的宣传科资料室,通常在一个小厂差不多就是图书馆性质,千人以上大厂就会有专门的图书馆(室)。那时候可供馆藏的书籍种类不多,相当部分还是以古籍为主。

《玉娇梨》,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六月一版,一九八六年六月二印,“中国小说史料丛书”之一种,定价一元三角,书店定价十二元,实付六元购入。

《万花楼》,豫章书社一九八一年三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一角,书店定价八月,实付四元购入。

《三春梦》,书目文献出版社一九八五年五月一版一印,定价二元〇五分,书店定价十八元,实付九元购入。书名页有朱印藏书印一枚,遗憾自己读书太少没文化,认不得印里是两个什么字。序前有绣像四幅,每幅三人,惟妙惟肖。

魏子安《花月痕》,福建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一年十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二角二分,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

[德]安妮·弗兰克《一个少女的日记》,湖南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八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书店定价八元,实付四元购入。书名页上粘的图书借阅期限表上记录了从一九八四年七月二十四日至一九九〇年元月十八日共六年间的八次借阅记录。这本书粉色封面和这个书名,让人感觉朦朦胧胧又神秘、躁动,或许是借阅次数高于其他书籍的原因。现在,这本书另一个更稳重和贴近内容的书名是——《安妮日记》。年初我曾经对《安妮日记》努力过两次,每次都读不到第十页,完全无法进入,即便它是独具历史价值的重要文献和经典,最后捐给了学堂的图书馆。我买这本书就为了这个封面和书名,了解一下曾经出版社也多么“不正经”。

淘书又奇遇

9月11日,0:40,3580克,弄璋,记。

陪床两日,翻完书话两本,唐弢《晦庵书话》和拓晓堂《槐市书话》。

有一种书,很小的时候起就知道很好,但几十年从没读过。它们一直只是真实存在于传说中,是图书馆借阅人次长期停留在个位数、是书店必备但又永远不好卖的那一种,例如鲁索《社会契约论》,于是陪床第三本,在严重睡眠不足状态下,第一次读就停不下来,这本书我应该会读多次。

昨日去二十四书香书店,一百四十二元五角,淘来旧书十九本。其中有两种,颇多惊喜。

富田常雄《姿三四郎》一套上下册,时代文艺出版社一九八五年九月一版一印,二十四万四千字,七百三十页,两册定价一元五角五分。尚侠和徐冰的这个版本,是国内第一版全中文译本。在我理解,这个版本就是富田常雄《姿三四郎》中文版的初版。三十年前,就是这套书,开启了我的日本文学启蒙,至今我书房里,日本或关于日本的书,有独立一架,其规模和数量,与整架外国文学匹敌。书店定价三十,十五元购入。欢喜。

《藏书票风景:创作卷》,鲁迅博物馆编,河南大学出版社“藏书票风景”三卷之一,二〇〇四年九月一版一印,印数三千册,定价四十二元。这册,书衣水渍、污渍、破损,书店定价十八元,我九元购入。河南大学出版社“藏书票风景”共“文献卷”“收藏卷”“创作卷”三卷,为庆祝建国55周年而举办的“海峡两岸书票大展”优秀作品选集。这册“创作卷”本身并不出奇,惊喜的是书里夹有四页信笺,红色双线分行,由于信笺本就薄,再加上有一些年头,四张纸已经发黄变脆,前三页密密麻麻蓝黑墨水写满了字,第四页空白。从第一页信笺页眉“谢和耐《中国社会史》(耿昇译.江苏人民95.9第1版)和每段首P.578、P.594的页码可知是读书笔记。在一本从旧书摊淘来,出版十几年历史,介绍藏书票的旧书里发现几页旧读书笔记,于我也是一段淘书奇遇。

每次都想将书店购物小票保存,但无奈热敏纸过段时间后就字迹全无,只好作罢。否则,购书小票也是我的一部阅读史。

淘旧书的一种有趣又无奈

每个周末去书店淘书,是我一周最佳休闲方式。可惜书无限,生命却短暂,书店也将于下月搬迁。日后惟有坐家中,闲翻书,忆往昔了。

今天在二十四书香书店,购得新旧书籍十四本,耗资一百五十余元,均价不到十一元,巨划算。在开心之余,又为书店担心,这么卖书,能不能赚到钱啊?

十四本书,新旧各半。先记新书,如下:

拓晓堂《槐市书话》,商务印书馆二〇一七年九月一版一印,硬面精装,定价五十八元。

程星《美国大学小史》,商务印书馆二〇一八年十月一版一印,定价五十九元。

杨德忠《大元气象》,商务印书馆二〇一八年八月一版一印,定价三十九元。

[美]诺曼·思罗尔《地图的文明史》,商务印书馆二〇一六年十月一版,二〇一七年十月二印,定价四十元。

中国书店“钦定四库全书”三种,《陶渊明集》《唐才子传》《书小史》,均为二〇一八年二月一版一印,十六开影印本,繁体竖排无句读注释,上下红色双栏,半页八行二十一字。定价分别为五十六元、七十八元和六十八元。甚爱之。

旧书七本,如下:

[日]中岛玳子《汉方小说》,上海译文出版社二〇一〇年一月一版一印,硬面精装,定价二十元,书角磨损,书页发黄,五元购入。

另六本,全为中华书局明人李贽的残本——

一九五九年五月一版,一九七四年七月三印,繁体竖排《藏书》,全套四册中的一、三、四册,缺第二册。全套定价三元七角,书店定价第一册十二元,三、四册各为十五元,三册半价二十一元购入。淘旧书,常常遇到一种有趣又无奈的情况——同一来源,出版已几十年的同一套书,其中一本多次阅读的痕迹非常明显,封面、封底、书脊磨损,书口变灰黑,前后书角卷边几十页;但其他几本却全无被翻阅过的痕迹,若不是自然旧,全如新书。好奇——为什么这本书如此吸引人?都有谁看过?这三本书就是这样。一、三两册,八品自然旧,第四册却被翻阅破损严重。为什么这么多人无视其他册,却对第四册“情有独钟”?

一九五九年十月一版,一九七四年七月四印,繁体竖排《续藏书》,全二册的上册,缺下册。全套定价一元七角五分,书店上册定价十五元,半价购入。

繁体竖排《史纲评要》,全二册的下册,缺上册。下册无版权页,全套定价三元二角,书店定价下册十五元,半价购入。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一版一印,繁体竖排《初潭集》,全二册的上册,缺下册。全套定价一元六角,因上册品相不佳,封面、内衬、封底均被铅笔和圆珠笔画有幼儿手笔的“变形金刚”,且破损较严重,书店定价上册六元,半价购入。因年代“久远”,书上铅笔的笔迹我用橡皮也无法擦去,安慰自己说,这也是书之一景。不知道当年的这位小画家,现身在何方,以何为业?

《梁书》终入手

二十四书香书店将于九月一日开始搬迁前的打折大促。这次活动,是认真打“骨折”的力度——全场商务印书馆五折,其他原八折书四折。今天去的目的,是想把要买的书先挑出来放到办公室或收银台,以免促销活动一号开始我五号周末才能去,几天时间里被人买去错失了。失去的,都是最好的。

一进店,遇到老板秋蚂蚱。“走!先去喝茶。”他说。

“不!我先选书。”我说。

“不急。虽然副本量都不多,但活动没开始,店里人也不多,我们先去喝茶聊天。”

然后聊天的一个小时里,我差点又给自己挖了一个新书店“野贤书局”创办一份会员刊物的坑,然后又差点自己还跳了进去,幸亏及时刹住了车。

午饭后选得十本八本书。贼不落空,再买了四本,一本当下备课要用,这两天就要看完的;一本下个学期备课需要的;两本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喜欢就买了的。

当下备课要用的,是京华出版社“续写的史记文化名家读史录”系列一种《博识隋唐》,二〇一〇年七月一版一印,一本关于隋唐的各家“文化散文”集。定价二十九元八角,七折特价后再会员价十七元。

下个学期备课需要的,是北京出版社“大家小书”系列之一种,龙榆生《词学十讲》。二〇一一年二月二版,二〇一六年八月三印,定价二十四元,略有水渍,特价十五元。

两本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喜欢就买了的,是唐姚思廉撰《梁书》一套三册中的一、三册。中华书局一九七三年五月一版一印,繁体竖排,三册定价二元七角,书店标价十元一册。两册封面上均有印章两枚,一长方形蓝色繁体字两行,上行“爱护公物人人有责”,下行“贵州汽车制造厂宣传科”;一红色圆章“中国共产党贵州汽车制造厂委员会宣传科”。书虽纸张自然旧发黄,但印刷字迹清晰,翻看相当享受。每次去书店我都要去看看他们是否还在,现在买回家了,心里舒坦,只可惜不知能不能买到第二册凑齐全套。

觊觎已久,终于到手

欢喜!

忘算了开学季,以为要等到“双十一”购书才会再有特价。

周二习惯性点开当当,看到开学季图书满一百减五十,折算下来就是五折包邮。果断下手《清稗类钞》一套十三册,定价八百八十元,实付四百四十元。买定离手,激动到手抖。

昨天送到,晚上从菜鸟驿站取回家,开箱一本一本取出来,慢慢摩挲,快快翻页,扇起的微风拂面如春,心花荡漾。觊觎已久,终于到手,从书房带一本到卧室侍寝,压在枕头下,一夜无梦到天光。

今早起床,洗衣、早餐毕,又一本本打开,在书名页仔细盖上我“尺宅江湖”的印章,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套书是中华书局二〇一〇年一月一版,二〇二〇年五月七印版。繁体竖排,十三册近七千页。够我慢慢看一年的了。就喜欢不带目的性的看书。

《清稗类钞》从文集、笔记、札记、报章、说部中,广搜博采,仿清人潘永因《宋稗类钞》体例,编辑而成。全书分时令、地理、外交、风俗、工艺、文学等九十二类,一万三千五百馀条。上起顺治下迄宣统共二百六十八年。书中涉及内容极其广泛,举凡军国大事、典章制度、社会经济、学术文化、名臣硕儒、疾病灾害、盗贼流氓、民情风俗、古迹名胜,几乎无所不有,既可供研究清代历史的学者参考,又可让我这样的乡野村夫闲翻度日。

这套书的编者徐珂(一八六九—一九二八),原名徐昌,字仲可,别署中可、仲玉。浙江杭县(今杭州)人,光绪举人。袁世凯在小站练兵时,曾参其戎幕,未几辞退,在上海商务印书馆任编辑,为《辞源》编辑之一。少尝请益于谭献,旋又师事于况周颐之门。这些学者均为当时词学名家,故编者长于文学,善于诗词,尤喜搜辑有清一代朝野遣闻,以及士大夫阶层所不屑注意的基层社会的事迹。晨钞露纂,着述不辍,以此终老,卒年六十。徐珂著述甚多,有《清稗类钞》《国难稗钞》《晚清祸乱稗史》《小自立斋文》《康居笔记》《可言》《岁时景物日咏大全》《佛说阿弥陀经会要》《历代白话诗选》《古今词选集评》《清词选集评》《天苏阁丛刊》(初集、二集)等十馀种,而以所编《清稗类钞》用力尤勤。

淘得与我同岁《古诗源》

“九月一日开始,这些书全部五折。”二十四书香书店的店长邓娇对我说。

我指着满地正在上架封着塑封的书问:“这些打折书是库存还是新书啊?”

“全是新书。因为老板觉得如果用库存和旧书来打折回馈没诚意,所以进了十几二十万的新书,真是疯了呀,哈哈!”邓店长笑着说。

多好的一帮人啊。旧书也不打折,上楼继续淘书去。

每次去都要去看看那几本心心念念的旧书。

明朝李贽的《藏书》,中华书局一九七四年繁体竖排版,全套四册,缺第三册。这次去,三册还在。

明朝李贽的《续藏书》,中华书局一九七四年繁体竖排版,上下册,缺下册。这次去,上册还在。

唐初姚察、姚思廉撰《梁书》,中华书局一九七三年繁体竖排版,全套三册,缺第二册。

另外还有中华书局点校本二十四史系列的《清史稿》全四十八册中三、五册,《新唐书》全二十册中二册、《隋书》全六册中一册等等一溜零本。每次去都要蹲在那里每一本都抽出来,翻翻,看几页,认不得几个字,又读得几个故事,喜欢,但不成套,可惜了。想买,又知道不可能凑齐;不买,又挂牵,像一群缺齿发疏颤颤巍巍的老朋友。

会了老朋友,又带了另一位也是每次去都要见的老朋友回家,这样就可以天天见了——清沈德潜的《古诗源》。

这本《古诗源》,中华书局一九六三年六月据文学古籍刊行社纸型新一版,一九七七年七月二印,和我同岁,今年四十又三了。竖排繁体,十五万三千字,三百六十八页,定价一元四角。八品自然旧,书页发黄,书脊上图书分类编码标签贴因年久页发黄变脆,但印制精细,纸张现在看来普通,却是那个年代的好纸。书口有霉斑,书名页一枚直径约二厘米圆形蓝色“贵阳市乌当区文化馆图书专用章”,书店定价三十元。结账时我用政府派发的电子优惠券抵扣了十元,实付二十元。应该是这书偏冷,新版新书不过三十元上下,但读古诗还是配古书好;古书寻不得,有点年头的旧书也好过纸轻墨浓的新书。

沈德潜生于康熙十二年(一六七三)。从二十二岁参加乡试起,他总共参加科举考试十七次,最终在乾隆四年(1739年)才中进士,时年六十七岁,被称作“花甲进士”,授翰林院编修。乾隆帝喜其诗才,称其“江南老名士”。历任侍读、内阁学士、上书房行走,乾隆十四年(一七四九)升礼部侍郎,乾隆二十二年(一七五七)加礼部尚书衔,乾隆三十年(一七六五),封光禄大夫、太子太傅。后卷入徐述夔案,遭罢祠夺官。

沈德潜选编的《古诗源》,是唐之前古诗最重要的选本。沈在康熙乙亥年(一七一九年,康熙五十八年)写的自序中说:“诗至有唐为极盛,然诗之盛非诗之源也……溯隋、陈而上,极乎黄轩,凡《三百篇》、楚騒而外,自郊庙乐章,讫童谣里谚,无不备采,书成,得一十四卷。不敢谓己尽古诗,而古诗之雅者,略尽于此,凡为学诗者导其源也。”喜欢。在书名页记下购买的时间、地点和所付书资。读完序言后插架,待日后细读。现在愈发觉得时间不够,还有那么多好书没有读。

读毕黎庶昌《丁亥入都纪程》并题跋

清早起床,洗、晾了衣服,到书房读完黎庶昌《丁亥入都纪程》最后两页。

黎庶昌(一八三七——一八九八)字莼斋,贵州遵义人。早期与莫有芝师从郑珍。同治元年(一八六二)上书论时政,以廪贡生得授知县,入曾国藩幕,名列“曾门四弟子”。曾署理吴江、青浦等县知县。光绪二年(一八七六),随郭嵩焘出使欧洲,任驻英、法、德、西班牙四国参赞,游历了比、瑞、葡、奥等国,写成《西洋杂志》一书。光绪七年(一八八一),任出使日本大臣。光绪十年(一八八四),丁忧返国。光绪十三年(一八八七)服阕,职使日。光绪十六年(一八九〇),任满归国后,曾任川东兵备道等职。《丁亥入都纪程》为光绪十三年(1887)黎庶昌服阙入都销差时所作日记,记载了他从遵义出发取道重庆、四川、陕西、山西、河北、天津入都(北京)一路的见闻。行文记沿途山川古迹时,尤重考证,纠正了《读史方舆纪要》《水经注》《蜀輶日记》和《汉书·地理志》等古籍中的一些错误,不仅是一部学人游记,也是一部有资料有考证的地学游记。

《丁亥入都纪程》我有两个版本,仔细读完的这本是朝华出版社二〇一九年一月一版一印,硬面布面精装,据清光绪二十年(一八九四,中日甲午海战)川东道署刊本影印本,原书阙页四,竖排繁体无句读。全书区区三万六千字,不过是我日常一个小时的阅读量,这次却逐字逐句读了整整两个星期,其中提及的人名、地名、书名,都一一查证、注释,还有七八处判断为“通假字”,是我记忆中完完整整从头至尾一字不落完成读、校、注的第一本文言书籍。为此,特在书后空白页题跋:二〇二〇年八月十六日晨,历时两周,一字一句校释读毕。知新温故历史掌故若干,又校出通假字七八处,自忖文言文阅读理解略有进步。其间,与贵州人民出版社“贵州古近代名人日记丛刊”第五辑中《丁亥入都纪程》对照,该丛刊版无注释,无译文,仅止句读,然断句亦有数十处不妥或可商榷处。故,除选题甚佳,装帧亦佳外,几无可取处,实乃绣花枕头。“贵州古近代名人日记丛刊”版,为据光绪十四年(一八八八)活字排版印刷《黎氏家集》中《丁亥入都纪程》点校,简体横排。

这也是我记忆中第一次题跋。写完这篇读书笔记,又从头再读了一遍《丁亥入都纪程》。

道在屎(史)溺(料)以增见识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是一家奇妙的出版社。虽然只是一家地方大学出版社集团(中国首家),但眼界却不限一隅,出的书往往都不错。

昨天收到在布衣书局以三十五元一册拍到的四册清代档案和各一元拍到的四份出版底稿,一个烟箱子密密实实一箱,总重十八点五公斤。都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都是我认为奇妙而又无用的书。

《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

《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全套二八三册,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和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合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〇一二年影印版,十六开深蓝色硬面精装,全套定价十六万九千元,均价五百九十七元一册。我以二十五元拍到的这本是第一七五册,四百四十七页。

清朝统一新疆天山南北后,在全疆各地建立其统治机构,行使中央政府对边疆地区的主权。清朝对新疆的治理主要采用军府制。在伊犁设置总统伊犁等处地方将军,简称伊犁将军,统辖新疆天山南北地区军政事务。在乌鲁木齐、塔尔巴哈台、喀什噶尔、哈密等地分设都统、参赞大臣、办事大臣、领队大臣等官员,分管该地区军政事务。这些驻防将军、都统和大臣等多为满洲或蒙古官员。所以,他们多用满文书写公文向皇帝请示汇报,皇帝也用满文撰写谕旨颁给有关官员。因此,在清代中央国家机关的满文档案内保存下来了近10万件新疆历史资料,时间跨度长达250年。其内容极其丰富,可谓包罗万象,涉及面甚广。主要包括职官、军务、民政、司法、宗教、民族、财政、农业、牧业、矿产、贸易、货币、教育、文化、卫生、地理、交通、运输、工程、外交以及重大历史事件等方面情况,对历史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而且绝大部分未曾公布。

手上这册虽是满文档案,但也有少量汉字,读来非常有趣。如“霍爾果斯營頭屯兵丁一百名收穫細糧二千二百一十二石八合六勺九抄二撮每名合細糧二十二石一鬥二升零”,竟然精确到“撮”。又“蔡錫伯原任廣東惠州協左營都司因看守火藥局兵丁蘇亮酒醉後點放火炮將火藥局延燒該廢員希圖規避處分商同書吏捏報雷火轟燒案內發往烏嚕木齊充當苦差於乾隆四十一年到烏嚕木齊四十四年五月內三年期滿經原任都統索諾木策淩具奏奉”的奏折,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乾隆帝的回批为“再留三年欽此”,然后 “扣至四十七年六月內又經三年旨再留三年欽此今扣至五十一年四月又經三年期滿”。这位蔡锡伯前后就在乌鲁木齐任苦差三年三年又三年,共九年,期满。做个皇帝,连这样的事都要管,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天下系于一人,现在实在不敢想象。

《雍正朝内阁六科史书·户科》

六科史书是按编年体摘抄题本而成的档簿的简称,分吏、户、礼、兵、刑、工六科装订成册。清代内阁六科史书为清王朝内阁所遗存原始资料之一种,是六科在办理官员上呈之题本过程中,依逐日下科的红本内容,摘录编纂而成的第一手资料。题本是清代中央和地方高级官员向皇帝请示汇报公务的重要文书之一。题本经内阁转呈皇帝批阅后,六科每日派员赴内阁领取题本,抄传有关衙门施行。同时,由六科摘抄两份,一份存科,以备编纂,称之为录疏;一份纂录成册,送到内阁存放,以供史官记注,称之为史书。史书每月一册,或半月一册。史书所记内容极其丰富,可谓包罗万象,无所不有,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民族、宗教、天文、地理和外交等各方面。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现存雍正朝六科史书共有一七一七册,每册平均三百页,共约五十一万页。《雍正朝内阁六科史书·户科》,全套一〇五册,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〇〇七年影印版,十六开深棕色硬面精装,全套定价四万八千元,均价四百五十七元一册。我以三十七元拍到的这本是第一〇一册,五〇二页。

户科史书内容繁杂,包括户籍、田制、财政、赋役、征榷、盐茶、漕运以及工商矿政等诸多方面。例如本册第一条为雍正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大學士管戶部尚書事務張廷玉等題令直隸于司庫銀內撥給三河縣墊支行糧草束價銀本”,同一天又有“管理兩淮鹽政布政使高斌題參安徽靈璧縣知縣吳之綱督催鹽課不力本”,这一本,算是终于得见影视剧里动辄参某人一本的“一本”到底是怎么个本。有史,有趣,有料,真是道在屎(史)溺(料)——李鸿章,有次问下属什么叫抛物线,下属用比较严谨的数学公式讲了一大堆后,李仍然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最后下属着急了,说:“中堂,你撒不撒尿,撒尿就是抛物线啊!”李鸿章一下子明白:“原来庄子说的‘道在屎溺’就是这个道理啊!”

《乾隆朝军机处随手登记档》

《乾隆朝军机处随手登记档》,全套四十六册,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合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〇〇〇年影印版,十六开深蓝色硬面精装,全套定价一万四千元,均价三百〇四元一册。我以一本三十一元和一本三十七元,拍到第二十八册(乾隆四十一年)和第三十五册(乾隆四十八年),前者六百八十四页,后者八百一十五页,实实在在两册,全为手迹。皇帝每日批阅奏折情形窥见一斑,现在读来大为有趣。如“上諭一道 豫工新舊攤征銀兩普行豁免”,“硃批富勒渾等摺 報 酌裁台站 好知道了”,“硃批榮柱等摺 地方雨水情形 欣慰覽之”,又如“硃批李本摺 古州镇总兵孟亦熊病故 此人可惜 已有旨了”。清古州镇即为现贵州省黔东南州榕江县政府驻地。小时候语文老师批改我作业原来如此之懒,常常评语就一个“阅”字,还不如比乾隆的“知道了”。

此生恐怕都赚不到买齐这三套书的闲钱,所以四巨册,在每册书名页写上拍得日期和价格,注“以增见识”,签名钤印,随翻随看,好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