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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鹅石雅芳

又刷完契诃夫

商务印书馆“经典名著大家名译”系列的《契诃夫短篇小说选》,契诃夫写得好,朱宪生译得好,还有导读和解读很屎胀。我还是最喜欢《第六病室》。如果可能,我愿意用我的三千本书换一篇契诃夫。上课不想讲了。因为如果读不出、理解不了契诃夫的好,还不如不讲。读书如同参禅,也是要讲契机的,禅机到与未到,就是南岳磨镜与镜磨南岳,还不如等别人的机缘自己慢慢发现的好。

商务印书馆“经典名著大家名译”系列,译者也不尽是“大家”,译本也并非全是“名译”。这个黑天鹅事件就是石雅芳译杰克·伦敦的《野性的呼唤》。

之前读上海译文出版社刘荣跃译的《野性的呼唤》,觉得不如石雅芳,上月又细读了商务印书馆石雅芳的译本,简直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让你怀疑译者初中语文是不是没及格。举几个栗子以证我言:

夜里天下雪了,他完全埋在了雪里。雪墙从他身体四周挤压着他,于是,他周身一阵恐惧——是那种野兽对陷阱的恐惧。

没等他在地上站稳,他就看见展现在眼前的一大片白色营地,于是他明白了,他在什么地方。

这一切使得他们必须摸索一个扎营的地方。他们的境遇可能最惨也不过如此了。他们的身后是耸立的岩壁,于是,毕罗尔特和弗兰克斯不得不点起火,将他们的睡袋铺设在冰湖上。为行动轻便,他们在代牙峡谷把他们的帐篷丢弃了。

他抬起前腿,乘势将他的身体拖向前,然后他再提起前腿,再往前拖上几英寸。他的力气耗尽了,伙伴们看到他的最后情景是,他正躺在雪地上,一面喘气、一面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们。

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读书有风险,买书须谨慎。

说到买书,今天随手点进当当网个人主页,我钻石会员的购买记录显示,过去一年在当当竟然买了8289.99元的书。这还是经济不景气,主动压缩了购书行为后的数据。加上也闲书局和多抓鱼二手书平台,过去一年我买了不下一万元的书。对一个穷人来说,每年总收入的六分之一花在了买书上,我只想到了“疯狂”这一个词。

书·卷

从天黑到天亮,一雨就是一晚上。

最近有点阅读内卷了。因为最近没怎么买书,根子上还是最近没怎么读书。没读书,就没买书,没买书,就没读书,虽然家里还没看的书起码有一千本。

女儿在书架前叹了一口气,说:“书多了也不好,会有选择困难症,不知道读那一本。”最终,她抽了一本旅行指南出来。

近一个月没怎么读闲书,现在,还是想读《追忆似水年华》《尤利西斯》米兰·昆德拉和卡尔维诺,还想继续读《宋史》。

下午又刷了一遍斯·奥台尔的《黑珍珠》,清明节假期后,小学的阅读写作课就要上到这本。现在要去看契诃夫的短篇小说集了。寒假里在家备中学的课依据的和现在用作教材的是不同的译本。教材选的朱宪生译本。这是几刷契诃夫了?三刷?还是四刷?

【备课手记】除夕的《边城》

除夕,在书房备课自编教材,越编心里越没底,就给两位学堂的毕业生发了条微信——

W、Y两位好!

你们看到这张照片,就知道我又在自编教材了。

上学期开学,蒙大家照顾,我在中小学都不用上课,“放空”自己“休养”。但“好景不长”,还没到半期,中小学的课又临时上起来了。放假前最后一天,学堂中小学负责人都给我说,下学期的课都给我安排上了。

小学是三、四、五年级混龄的阅读写作课,中学仍然是中文和历史,学生跨度仍然是从六年级到九年级。

人数不多但年级跨度很大,并且程度又各异的学生在一个班,我实在是不知道要按什么教材来上课,这自编教材的无奈之举,也让我在除夕也惴惴不安自己的浅薄和狷狂——讲什么不讲什么?为什么是这一篇而不是那一篇?中外比例为什么是这样?我回答起来,都没有什么理论和数据支撑,只有一个很没有底气的“我喜欢”。

所以,想问问你们两位“过来人”对之前的中文课的评价,以及之前的课程对你们现在可能好的和肯定存在的不足之处以及不良影响,能让我在新一轮的闭门造车中,尽量避开之前的一些坑。

今天过年,不着急,等你们有空了慢慢告诉我,反正这教材几天也编不好的。

两位都答应“思索一番”后给我回复。

关于中学课程内容,把六至九年级的语文教材再翻了一遍,“唐宋八大家”在中学的篇目只四五篇,如果把高中的篇目一并讲,确实是可以支撑一个学期,但内容又单一了点。想不如用相同作者的代表作来替代教材中对应的,“选作课文时有改动”的文章篇目。要读就读原文全文,不去读改动过的。如:

部编版六年级下册有沈从文“选作课文时有改动”的《腊八粥》,到了高中才会收录节选并有改动过的中篇小说《边城》。所以,下学期是不是可以把包括《边城》在内的沈从文作品作为课程内容之一?

部编版八年级上册有汪曾祺“选作课文时略有改动”的《昆明的雨》,下学期是不是可以把包括《昆明的雨》在内的汪曾祺作品多读几篇?

部编版九年级下册有契诃夫“选作课文时有改动”的《变色龙》,下学期是不是可以在《变色龙》的基础上,再多读几篇没被改过的契诃夫作品?

吃了年夜饭,春晚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下楼继续读书备课。十点半睡前,一字一句再次读完沈从文的《边城》。距离上一次读,至少也二三十年了,除了翠翠和老船夫,细节忘得干干净净,所以这次虽然是重读,但就像是新读,又有了点新的收获,借汪曾祺的话说就是:“《边城》的语言是沈从文盛年的语言,最好的语言。既不似初期那样的放笔横扫,不加节制;也不似后期那样过事雕琢,流于晦涩。这时期的语言,每一句都‘鼓立’饱满,充满水分,酸甜合度,像一篮新摘的烟台玛瑙樱桃。”

喜欢《第六病室》胜过其他

突然想听黄耀明的歌,在QQ音乐里搜索,显示“没有相关结果”。这怎么可能!没有!就像这个出道二十几年,曾经获奖无数的香港音乐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所有都是我的错觉。他的百科倒是在八月二日更新过,新增的应该就是“人物事件”那部分。

黑塞的《悉达多》,曾经朋友圈里的大学教授、文学博士和书店主人都推荐过,看了一遍没觉出什么好来,又认真读了第二遍,在病床上,还是没觉得好在哪里。当然好是好,但不至于那么好。读书这件事,还是非常个人的。

契诃夫的短篇小说,读过唐用华译的《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二〇一五年一月一版一印,最爱《第六病室》,但没有收录《醋栗》。知道《醋栗》,是董桥在他的哪本里提到过。这次人民文学出版社“朝内166人文文库·外国中短篇小说”十五种之一,二〇一二年六月一版一印《变色龙》,收录的十三篇短篇小说里正好有《醋栗》。读来一般,我还是喜欢《第六病室》胜过其他。

四个男人一块墓碑

我的契诃夫,死在我的中学,和我的高尔基,我的普希金,还有我的鲁迅,四个老男人死在了一堆。托这个教育体制、语文教科书和语文老师的福。

这死在一起的四个男人共用一块墓碑,上面刻了他们的死因——死于作品中揭露出来的——折磨、痛苦、阶级、敌人、剥削、斗争、虚伪、阴暗、寒冷、压迫,这些关键字围绕在碑中心“意识形态”四个字的周围。苦大仇深,一点也不可爱。

我的鲁迅,在这个月初有点死去活来死灰复燃的意思,在旧书冷摊上淘回来两本上个世纪的“非法出版物”,但也仅只是重新在书架上找回了一点存在感而已。

我的契诃夫,今天总算是复活了——看完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2015年1月1版1印,唐用华译的《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这个版本没有序没有跋,翻开封面就是书名页,书名页后是目录,目录后就直奔主题,干干净净,清爽。上下两册共40篇,小学课本上的《凡卡》,中学课本上的《变色龙》和《套中人》(装在套子里的人)也在里面。现在抛开语文课本的规定理解方式,不用去管什么才是在考试中可以拿分的“标准理解”和“标准答案”,也不去用管什么名家解读,拿起来就自由阅读自由理解,契诃夫的小说,幽默风趣又辛辣,谈笑风生又悲从心来,实在是可爱。而且,课本所选的篇目外,精彩有趣的大有所在,短篇小说又比中篇小说来得紧凑,一拿起就有点“鬼扯手”不看完舍不得放下。在中篇小说中,最爱《第六病室》,一个不正常的社会中,一个正常人是如何死于他的正常,而不是失常;或者说一个正常人如何死于他试图去纠正这个不正常的。至此,我死去多年的契诃夫,这个文质彬彬的老头终于推开棺材板板,舒展开紧蹙的眉头,咧开嘴巴从坟墓里走到阳光下来。

我的高尔基和我的普希金,会不会什么时候也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