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档:尺宅叟

关于尺宅叟

唾沫星子如月季花般四溅反刍流逝青春

女儿上了三年级

圣诞老人

【女儿的故事新编】圣诞老人为了寻找需要他帮助的人,累死在了海边。他的灵魂被一个海泡泡带上天去见玉帝。玉帝可怜圣诞老人,于是把他封为巨灵神镇守南天门。


爸爸,我觉得你应该像古人一样拥有一个字。

我有啊,是“愚直”。

什么意思呢?

就是常常会说一些愚蠢的实话,就像一条直路不会转弯,既没有风景又让自己和别人感到不愉快。

爸爸,这一点都不愚蠢。我们只有说真话才会有真心,也才会安心,才能把心里面的垃圾像电脑回收站一样常常清空。

啊,我亲爱的女儿,来抱一个吧!


改名

爸爸,我在喜马拉雅的电台里不想叫花卷,也不想叫桂香,我想改个名字。

好啊!那这次我们改一个又有文化又雅致的名字如何?

好!现在冬天桂花也不开了,那我想起一首梅花的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好诗!那你准备给自己一个什么新名字呢?

嗯。我想好了,就叫“梅香”。

啊?好,吧。


诺贝尔奖

爸爸,我读完大学还要再去拿一个诺贝尔奖才行。晚饭时女儿说。

好啊,可是诺贝尔奖有文学奖、和平奖、经济学奖好多奖,你想要拿哪一个奖?

嗯……这个我要想想。

妈妈问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女儿说学堂的老师今天给大家看了一个电影。

嗯,老师真好,从小在学生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让学生去做最好的自己。妈妈说。


《红楼梦》

花卷看《红楼梦》连环画,我问“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故事吗?”她说:“知道呀!宝钗喜欢宝玉,可是宝玉喜欢黛玉。凤姐骗宝玉娶宝钗,结果黛玉死了,宝玉跑了。”我一听,没毛病。


曹刿论战

“爸爸,来我们继续过过招吧!”女儿对晚饭时的历史话题还意犹未尽,向我发出挑战。

“好啊”,我说。

“我考考你。东周时候,齐国去打鲁国,结果被弱小的鲁国用了一招错开时间打鼓的办法打败了。你说这是什么故事?”

“哦,这是’曹刿论战’,出自《左传》,康熙三十三年吴楚材和吴调候编的《古文观止》里也收录了这篇。”

“嗯,爸爸,你还是不错的嘛。”

称纸价买书

今日女儿挑了一本新书作为自己的新年礼物。我则淘得中国近现代史学先驱,中国文化学的奠基人柳诒徵的《柳诒徵自述》一本,安徽文艺出版社2014年版。编者将这本自述分为“自传与回忆”和“学术次第与主张”两编,共23万字,定价25元,因被水浸过,特价8元入手。如果是藏书,这本书品相极差,整本水浸,凹凸不平,封面封底皻缩起皱。但我是读书,所以只要不影响阅读,其他都无大碍。

昨晚睡前翻完贵州教育出版社2014年版陈平原的《<文明小史>与“绣像小说”》。定价28元,同样因为水渍,上周以5元“称纸”价入手。店里还有一本陈平原的《点石斋画报选》,找机会再入手,留个念想,每次去都会去看看。还在,我就莫名其妙觉得不着急,全然不考虑店家书卖不出去的感受。

二十四书香书店的特价区那几架,只要不在乎品相,很是有一些“称纸”价的书。考虑到每周都会去,所以每次我只“称”一本,一来书“贼”入店万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二来虽次次买书但都在10元左右,也不会超过太座给我划定的预算红线。最近半年,早餐一碗湖南面,从8元涨价到了12元。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书价到底是贵还是平。

李银河的弟子张辉博士在朋友圈晒图,家里十几个书架插满了书,但还是有大量的书堆在地上,无奈只得又再打四个书架,只叹“最艰难的是,阅读的时间在哪里?”。这万余册藏书看得我艳羡不已,在下面评了句“富足人家”,意即“家有藏书成大富,室无翰墨变清贫”。

禁书令

昨天翻完《三生三世@1963》,2013年版,15万字,书名封面俱狗血。台湾的杨照、香港的马家辉、大陆的胡洪侠,两岸三地,三个1963年生人,在博客里以22个日常词汇为主题的写作合集,三种不同的蜉蝣人生。也或者是三种角度的个人史对应的一段家国史。

上周在二十四书香书店看到这本书,翻看了一两页,觉得有趣,于是入手。当时还差点一并入手这三人的另两本书名一样狗血的《对照记@1963》和《我们仨@1963》,要买就买齐嘛。不过在收银台前临门一脚忍了。现在觉得,那两本还好没买。三个老男人的家长里短絮絮叨叨,看看就好,看多了也就是饭后睡前消遣,然后叹一口气,那段历史,谁不是那样啊。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8年8月版黄裳作品精选从书,一套四本中的《秦淮拾梦》和《往事如烟》,书店没有,在当当网上有。《书海沧桑》和《掌上烟云》在书店买到了,就想把另两本也收来凑齐,最好再顺一本还是黄裳的《惊鸿集》。但只因“余日以买书为事,几无日不得书”,现案头床头待读之书堆积,无奈太座已下禁书令。

胡洪侠的《非日记:2002年前后的书情书色》上下两册,还在书架上,先翻再说。快过年了,买书这事,春节特价时再办胜算较大。

读《那趟从不停靠的列车》的意外收获

昨晚在回家的路上才想起来,是平安夜。住在乡下就是好,否则就要堵在某段路上动弹不得。

放学后一家三口直奔砂之船奥特莱斯,看了一场16:30的《叶问4》。看完电影,在“开封菜”吃了很多肉,难受之余,突然明白了一个一直没想明白的事——为什么这个一个上下八层楼,营业面积应该有上万平的大型特卖场会出现在机场附近的郊区,而且天天都在不是七折再九折就是七折再七折的折上折促销——昨天刚看完一本书,钟文的《那趟从不停靠的列车》。书里第十一章就写的是作者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上海南京东路创办中国第一家品牌特卖商场的过程,里面就有提到品牌特卖中心的历史——

国外所谓的品牌副品并非是残缺品,而是指尺码不全,过了销售档期的货品。所谓销售档期就是大品牌每年每季甚至每月都有的时髦品促销,过了这个时间不当红了,它们就会以副品的价格去销售。但是西方的国际品牌的销售,绝对不在正品的商店里做打折处理,因为这样会破坏正品的形象。他们往往会选择集中在一个地方做大规模的副品销售,也就是品牌特卖。在美国、在欧洲、在日本,这种品牌特卖中心往往建在郊区,是一家人周末畅游的最佳选择点。目前在西方,奥特莱斯品牌特卖的生意做得最好。

做品牌特卖的采购非常有趣。品牌特卖的渠道几乎全在犹太人手里,法国如此,意大利也如此。品牌特卖不是论件卖东西,而是论包买东西。服装挂在一个个横杆上,十几件,甚至几十件。你可以对你准备购买的衣服的尺寸大小有一点要求,但对于颜色、款式,你不能提任何要求。于是一个横杆一个横杆地叫价,一个横杆一个横杆地买下。这有点像隔着布袋摸猫,但是价格只是正品的百分之几,有很大的吸引力。这种交易,犹太人不要支票,只要现金。你必须提着大口袋的现金去采购。这种渠道并不公开,只是在仓库里进行。

民国掌故以助谈资

翻完中国现代掌故丛书之大华烈士(简又文)的《西北东南风》。一本有趣小书,重庆出版社1987年7月版,定价1.2元,两天前从二十四书香书店老板手上12元购得。这本书龄超过30年的旧书,纸黄且软,书脊、书角有破损,用家里装修余下的美纹胶带包了一圈边。书最后一页有碳素墨水笔迹“明天早上10:00大门口照毕业照、团组织关系,6月20—25日毕业鉴定”云云数十字备忘录,想来这本书的上上一任主人,年龄应该还要比我大个七八岁。我在扉页写上来源、日期和签名、加印,以示主权后,插架。

简又文(1896—1978),字永真,号驭繁,笔名大华烈士,斋名猛进书屋。广东新会人。曾任冯玉祥军中政治部主任、广州市社会局局长、立法委员、广东省文献会主任委员、香港东方文化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当代史学家、太平天国史专家。

1936年,文史半月刊《逸经》创刊于上海,简又文任社长,谢兴尧、陆丹林分别担任主编,由人间书室出版。《发刊启事》申明:该杂志乃“超然的及纯粹的文艺与史学的刊物,并无政治作用,亦无牟利企图。”辟有史实、游记、考古、人物志、纪事、图像、特写等若干门,作者中汇聚了不少学养深厚的文史方面的里手,如俞平伯、谭其骧、刘成禺、徐氏兄弟(凌霄、一士)等,着实替刊物增色不少。1937年出至第36期停刊。

简又文在自己任社长的《逸经》杂志上,特辟专栏,名之日《西北风》、《东南风》和《阴阳风》,以揭示“中外各方人物趣闻轶事”为宗旨,并以“真实”和“幽默”相标榜。专栏先是将其当年自己在西北军中亲历的趣闻轶事写出发表,成《西北风》及《东南风》一、二集,后又号召社会各界人士撰写,经简又文编辑整理陆续刊出,后又整理出版《西北东南风》一书。重庆出版社这本《西北东南风》即是原书重编,并对难以索解的内容作了小注。

书中录有几则民国时期贵州军政要员逸事,摘之一二,以助饭后谈资:

盖票

曩至贵阳时,见市上流行一种钞票名日“盖币”。予奇而询之友人,乃悉此币名之由来。先是中国银行贵州分行发行一种钞票,信用颇著,推行亦广,后因黔省内战,现洋被提取一空,而中国银行钞票遂等于废纸。及周西成主黔政,人民不甘负担此种意外损失,一再请求周氏恢复使用,当蒙允诺,惟订出一种办法:凡有中国分行钞票者,限期登记,并须盖周氏之私章后,乃生效用。市上流行之“盖票” 乃经周氏盖印后生实效之钞票也。此名亦云奇矣。

周西成与乱草

周西成在黔省之政绩仅有二端:一为汽车路之倡修;一为贵阳市政之改造,惜均未完成而周氏即战死。当贵阳至安顺段汽车路初次通车时,贵州省银行曾发行一种大洋,名为汽车路成功纪念币,一面浮雕一驶行之汽车,车下有乱章量丛。友人指谓予日:“此中大有来历, 细看乃知”。予再四审视,乃悉乱草“西成”二字缀成者。闻某设计家竟因此大得周氏嘉许,并给奖祥一千元焉, 亦币制史上之趣闻也。

烟馆林立

黔省首汽车路修通后,沿途烟馆林立,一 般瘾君子不论至任何地段,均可随意过瘾,烟馆之普遍化与大众化,在黔省可谓做到矣。每一 烟馆门前,均有招致顾客之标语,不曰“灯枪齐备”,即曰“一道糖烟”,对联亦多标语立奇,惟鄙俗者居多。记得某烟馆前榜有一联云:

闻香止步,知味停车。

此联颇幽雅切当,有引人入胜之妙。

下图即为贵州汽车币。

开书店好辛苦

收获颇丰。今晚在二十四书香书店,三十元现金加二百七十元购书券又淘得十本书。

一本旧书,是重庆出版社1987年7月版,大华烈士的《西北东南风》,定价1.2元,标价12元。这是一本有趣的小书。240页,17.8万字,如《世说新语》一则则一两百字的民国人物逸事趣闻。今天一进店,老板秋蚂蚱前辈隔着几个人对我喊:“毛豆,书我看完了,你拿去吧。”我一头雾水跟着他转进后间,接过来一乐,这书大概两个月见在他看,要他让给我,然后就忘了。今天得来,前辈还是一脸的不舍和不悦:“要不是答应你了,我才不会拿出来”。对爱书人来说,书就是自己的娃儿。对爱书的书店老板来说,尤其痛苦——一方面哪个舍得卖自己的娃儿?另一方面又希望卖得越多越好。所以开书店,好辛苦的。主要还是心累。

三本作为无事以遮眼的闲书——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年8月版清代袁枚《随园诗话》,书是好书,就是封面太丑,黄翻翻像一坨㞎㞎;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8年8月版黄裳作品精选从书的精装《书海沧桑》和《掌上烟云》。这个黄裳作品精选共四本,还有《秦淮拾梦》和《往事如烟》,要慢慢寻,或有可能凑齐一套。

特价两本——三联书店2014年版伊恩·布鲁玛的《伏尔泰的椰子:欧洲的英国文化热》,定价42元,因有水渍特价10元。474页厚厚一本,850*1092mm的开本,拿在手上像一本字典。欢喜。贵州教育出版社2014年7月版陈平原选编的《<文明小史>与绣像小说》,定价28元,同样因为水渍,特价5元。百多幅整页《活地狱》《邻女语》《老残游记》《玉佛缘》《痴人说梦记》等十四种绣像小说插图,过瘾。这个价,哪里是买书,简直是在称纸。

今晚入手最爱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影印柳永《乐章集》,从二楼诗词一架最下层角落捡出来。柳永词流传极广,有”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之说。这个版本以明汲古阁版《宋六十名家词》中《乐章集》为底本,繁体竖排,宣纸,四眼线装,包角,印书根,极雅致。

在二楼,还淘得凤凰出版社“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从书”之一种,谢先俊/王勋敏译注的《陶渊明诗文选译》,还有北京出版社“大家小书”从书之一种,萧望卿的《陶渊明批评》。

“你喜欢陶渊明?”秋蚂蚱前辈问。

“这两本是为下学期上课准备的‘工具书’,这个学期讲先秦。不过还不知道下个学期是不是还需要我上课”,我说。

“上幸福学堂中学的课嘛,你足够了。”

“可是我学历不够,差很远,是全学堂学历最低的。其他老师不是硕士、博士就是海归。”

“那又能说明什么?你的学历是什么?”

“高中。”

“我也是,但我从来不觉得这个学历有什么问题,蛤蛤蛤……”,秋蚂蚱前辈伸出手来,我们这两个握手的老头,笑起来的样子好像两个科学家。

看书最苦的事

一个没文化的人遇到一个有文化的人,两个人一起聊聊天,看起来似乎云淡风轻的风雅无边,其实是一个人被另一个人不经意的言谈间按贴在砂石路面上摩擦,摩擦,再摩擦。

海豚出版社2011年版挹彭的精装《东西两场访书记》,是两个月前淘来的旧书,品相完好,只是封面书角有磨损。我原计划一晚上睡前时间就能读完的这本150页,7万字,看起来不过是十篇书家谈书的书话文章合集小书,竟让我足足半个月读了两遍,在书上写写划划批注差不多上千字,才勉强算清朗。这是我2019年读书耗时最长的一本。这就是有旧学底子的人手上的“活路”,与之相比,我根本是个文盲。如果不想继续做这文盲,就还是只得读书这一条路。感觉还是有点点绝望——前方怎么看也看不到岸。

昨晚在二十四书香书店待了三个小时,直到打烊才离开,又买了1000元的书。除了徐城北《中国京剧小史》和李冬君《中国私学小史》,罗兰·巴特《中国行日记》、帕梅拉·保罗《枕边书》、玛琳娜·柳薇卡《乌克兰拖拉机简史》、胡洪侠《非日记》、胡洪侠/杨照/马家辉《三生三世@1963》、章启群《图文哲学101句》、加鲁帕赫那/郑僧一《佛教哲学:一个历史的分析; 观音:半个亚洲的信仰》、布顿《布顿佛教史》、游戏主人《笑林广记》等一并闲书,就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的全本《史记》一套四册全注全译本和2012年版“历代笔记小说大观从书”里汉·刘歆《西京杂记(外五种)》、唐·牛僧孺/李复言 《玄怪录·续玄怪录》、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宋·周密《齐东野语》等几本最为要紧。现在案头还差一套《资治通鉴》,我上课的工具书应该就凑齐了。如果下个学期不用上课,则可慢慢遇。

看书最苦的事,就是既买不起,又借不来,于是就妄想发一笔大财,先把所有应用的工具参考书和基本用书,尽量购置,塞满几间屋子……有些自命为读书人且有钱者,而不知买者,令我辈视之最是恨事。(挹彭《东西两场访书记》)

书店淘书记·《鲁迅小说集》与《苏轼选集》

一周都是晴天。昨天周五,下午没课,绕着学堂中学部后山转了两圈。3公里的山路上,红黄绿的叶子在午后的阳光下筛出满满斑驳的影子,最是一周里惬意好时光。

贵阳这个冬天,晴天比往年要多,也好,也不好。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那就很可能会在不该下雨的时候在下雨。

周五晚饭后照例是进“城”买菜逛书店。花卷病了一周,昨天不再发烧了,在爷爷奶奶家休息;太座去剪头发和买菜,我一个人在二十四书香书店淘书。

每周淘书都有收获。这个收获不一定是非要买到书,即便是没有买书,淘书这个过程也是乐趣多多。

在二楼旧书区,先是找到一本1956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繁体竖排硬皮精装《鲁迅小说集》,是《呐喊》、《彷徨》和《故事新编》的合集,560页里收录了鲁迅全部的短篇小说,所有篇目的编排都是依照鲁迅自己原来编订的次序,大爱。纸张泛黄,印刷精美,扉页上还有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在1956年6月17日和1967年11月3日这本书前两任主人留下的藏书记录和个人印章,更大爱。新书固然悦目,但有了阅读印记的旧书更加让人喜爱,因为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人生记忆和时间碎片,这实在是一种特别的邂逅——人与书和人与人的邂逅。我几次拿起又放下,犹豫的是书的品相不甚佳和价格也不低。这本书定价1.9元,标价40元。即便是现在,一本同样内容的精装《鲁迅小说全集》新书也只标价不到30元。这本书的硬壳封面封底已磨损严重,四个直角都磨成了圆角还露出了内芯,书脊的蓝布也已朽坏,内页多霉、污渍。终于我还是没有买下带走,我知道它就在哪个书架的第几层,或许哪次再见我会忍不住带走。

转身,在另一个书架最底层,寻得一本1980年齐鲁书社出版的刘乃昌选注《苏轼选集》。词学家和宋代文学专家刘乃昌是现代词学开拓者和奠基人夏承焘的弟子,不知道为什么刘乃昌的《苏轼选集》2005年以后就没有再版了。

想必这本《苏轼选集》的前任主人是一位爱书人——不是摩挲感慨后插架收藏的那种,而是有书必读,生活不可无书甚至可能书不离手或者家里、办公室里到处都是书,以至于喝茶吃饭随手就抓一本书来垫杯碗的爱书人,所以书的封底上像奥运五环一样大小嵌套着几个杯碗底油渍。油渍里还浸润有一个歪歪斜斜1*2cm印反了的蓝色售书章,只依稀辨认出“书店10售书章”几个字,至于书店名则是和油渍霉斑融为一体了。除了油渍,霉斑还从封底一直顽强穿透60页,243页一本书,最后文选部分的页脚都已破损,想来这一餐的油水一定充足。

虽然这本比我小不了几岁的《苏轼选集》除了自然旧的纸张黄脆,品相要比《鲁迅小说集》还要差许多;虽然这个版本的选集里没有我最喜欢的那首诗,但我还是欣欣然带走。除了定价0.9元,标价5元,价格合理——这样品相的书只能论斤卖但我还是按本买,这样算起来价格并不合理;但现在早餐一碗肉沫面都要11元,面下肚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化为粪便,而一本书价还不到半碗面条,还可以不断翻阅数年直至碎成片片蝴蝶,这个价格就很是合理了——还因为这个版本选的诗《琴诗》、词《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和文的《留侯论》、前后两篇“赤壁赋”、《喜雨亭记》都是我喜欢的,另外《石钟山记》、《记承天寺夜游》两篇,如果我后续还继续上中学文综(地理、历史和语文综合)课的话,也是语文教材篇目。所以与其相请,不如偶遇。

苏轼一生写诗二千七百多首,在我读过不多几首里,最喜欢《赠王仲素寺丞》,博客名“尺宅即江湖”的“尺宅”来源之一就是诗中“尺宅足自庇,寸田有余畦”句。可能《赠王仲素寺丞》在苏诗中并不突出,所以昨天在二十四书香书店找到的三个版本的苏轼选集中都不见,而我又不舍得为了一首诗购一套《苏轼全集》——或许等我有钱了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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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12月8日(上周日)一家三口携2000元巨款乘公交79路进城,“血洗”乐转城市书房师大店,购得书50本,不亦快哉。

不开车进城,是想省下那几十元停车费可以再多买两本书,但却不去考虑几十本书又背又提好几十斤多累人。价值观由此可见一斑,还是又穷又贪嘛。

2000元购书款中,有1800元是太座在在微信公众号“贵阳文化惠民”的“书香润筑城”活动里“抢”的购书抵扣券。几乎每次派券的时间都正逢我在上课,所以每次抢券活动我都毫无建树。

去血洗书店前,我开了一张书单,主要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历代笔记小说大观”从书和在二十四书香书店没找到的书。进店后把书单给到店员,十分钟后告诉我除了陈寅恪的《元白诗笺证稿》,其他都没有,因为那些书买的人少。颇失望。收好书单,开始散漫选书,最终三小时把店里我感兴趣的书架刷了两轮后,还是找到一些需要的好书,刚好凑到2000元——金圣叹批评本的《唐诗六百首》和《杜诗》、斯坦利·沃尔波特《细数恒河沙:印度通史》、乔治·威尔斯/卡尔顿·海斯的《全球通史:从史前文明到现代世界》、查尔斯•曼恩的《1493 : 物种大交换开创的世界史》、乔伊斯的《都柏林人》、米尔顿·迈耶的《他们以为他们是自由的 : 1933—1945年间的德国人》,收获还算不错,店里也再难找到我想要的书了。

回家在书房拆塑封、盖印章,插架,不亦快哉!50本书隐没在架上,我感觉真正难以填满的不是我的购书欲,而是我的书架,它里面总是还缺一本最需要的书,而现在书房里的书我这一辈子都读不完,好不焦灼。突然看到架上一本书,我就又释然了——《胡适谈读书: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尺宅图书馆】七: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那样的“好”老师

晚饭后,车库门被小莽子拍得山响。钻进来就说:“叔叔,我的月考成绩出来了。”

“咋样?”

“地理,保持不变,96分;历史,略有进步,93分;语文,进步最大,从60分数段到了74.5,但还是丢分在阅读理解。”

“阅读理解哪里丢的分?”

“到处都有丢分。尤其有一题,班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得了分,就我一个零分。”

“哪一题?”

“阅读理解是李忠义那篇《天空没有多余的星星》,问‘你是如何理解天空没有多余的星星的’。”

“你是怎么理解的?”

“这个社会上没有哪一个人是多余的。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作用,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没毛病。很好。这题我来也是这样答。老师有没有说为什么给你零分?”

“说了,说我的回答不标准。”

“不标准?阅读理解,一百个人阅读就可能有一百种理解,你们老师难道没有听过莎士比亚‘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不同的读者对同一个作品有不同的理解和评价是在文学欣赏中最‘标准’的答案。”

“那叔叔你再给我看一本关于人物描写的书,我再来写阅读理解。”

我从书架上抽出徐百柯的《民国风度》,“那就这本吧,里面也是一个一个人物独立成篇的。”

小莽子和我在书房,我备课他读书做笔记,写了密密一页。九点半他妈妈来电话叫他回去。

离开时他说:“叔叔,你再把你新的讲义给我学习吧,我上次学到你‘周朝八百年’的‘姜小白的逆袭’。你不晓得,那天我们校长的老师来我们班上课,问我们为什么古人有姓有名还有字,只有我一个人答出来,我就是从你的讲义里面学的。你不晓得哦,我答出来那一分钟我们语文老师和历史老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好,你先回去,我发QQ给你。”

小莽子走后我把讲义发了QQ文件给他,顺便查“天空没有多余的星星”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是“一个人不管多平凡,但在社会大家庭中,只要他认真地工作、生活,就都会有各自的价值。”我看不出小莽子的答案和这个所谓的标准答案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巨大差别或错误,竟然使一位老师不惜给学生以零分。我又想起保罗·弗莱雷的《被压迫者教育学》——现在的教育变成了一种存储行为。教师引导学生机械地记忆,把学生变成“容器”,变成了可任由教师“灌输”的“存储器”。教师越是往容器里装得完全彻底,就越是好教师;学生越是温顺地让自己被灌输,就越是好学生。

——如果是这样,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位“好”老师。也庆幸学堂根本不需要,也不容许我做这样的“好”老师。因为在这样的灌输式教育下,学生最终会因为缺乏创造力,缺乏改革精神,缺乏知识而被生活淘汰出局;因为离开了探究,离开了实践,一个人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因为知识只有通过发明和再发明,通过人类在世界上、人类与世界一道以及人类相互之间永不满足的、耐心的、不断的、充满希望的探究才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