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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书店好辛苦

收获颇丰。今晚在二十四书香书店,三十元现金加二百七十元购书券又淘得十本书。

一本旧书,是重庆出版社1987年7月版,大华烈士的《西北东南风》,定价1.2元,标价12元。这是一本有趣的小书。240页,17.8万字,如《世说新语》一则则一两百字的民国人物逸事趣闻。今天一进店,老板秋蚂蚱前辈隔着几个人对我喊:“毛豆,书我看完了,你拿去吧。”我一头雾水跟着他转进后间,接过来一乐,这书大概两个月见在他看,要他让给我,然后就忘了。今天得来,前辈还是一脸的不舍和不悦:“要不是答应你了,我才不会拿出来”。对爱书人来说,书就是自己的娃儿。对爱书的书店老板来说,尤其痛苦——一方面哪个舍得卖自己的娃儿?另一方面又希望卖得越多越好。所以开书店,好辛苦的。主要还是心累。

三本作为无事以遮眼的闲书——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年8月版清代袁枚《随园诗话》,书是好书,就是封面太丑,黄翻翻像一坨㞎㞎;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8年8月版黄裳作品精选从书的精装《书海沧桑》和《掌上烟云》。这个黄裳作品精选共四本,还有《秦淮拾梦》和《往事如烟》,要慢慢寻,或有可能凑齐一套。

特价两本——三联书店2014年版伊恩·布鲁玛的《伏尔泰的椰子:欧洲的英国文化热》,定价42元,因有水渍特价10元。474页厚厚一本,850*1092mm的开本,拿在手上像一本字典。欢喜。贵州教育出版社2014年7月版陈平原选编的《<文明小史>与绣像小说》,定价28元,同样因为水渍,特价5元。百多幅整页《活地狱》《邻女语》《老残游记》《玉佛缘》《痴人说梦记》等十四种绣像小说插图,过瘾。这个价,哪里是买书,简直是在称纸。

今晚入手最爱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影印柳永《乐章集》,从二楼诗词一架最下层角落捡出来。柳永词流传极广,有”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之说。这个版本以明汲古阁版《宋六十名家词》中《乐章集》为底本,繁体竖排,宣纸,四眼线装,包角,印书根,极雅致。

在二楼,还淘得凤凰出版社“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从书”之一种,谢先俊/王勋敏译注的《陶渊明诗文选译》,还有北京出版社“大家小书”从书之一种,萧望卿的《陶渊明批评》。

“你喜欢陶渊明?”秋蚂蚱前辈问。

“这两本是为下学期上课准备的‘工具书’,这个学期讲先秦。不过还不知道下个学期是不是还需要我上课”,我说。

“上幸福学堂中学的课嘛,你足够了。”

“可是我学历不够,差很远,是全学堂学历最低的。其他老师不是硕士、博士就是海归。”

“那又能说明什么?你的学历是什么?”

“高中。”

“我也是,但我从来不觉得这个学历有什么问题,蛤蛤蛤……”,秋蚂蚱前辈伸出手来,我们这两个握手的老头,笑起来的样子好像两个科学家。

雨霖铃

高中的中文课,不采用固定教材,所以我得自编教材。

自编的教材,延续上学期的风格,以传统篇目为主,辅以少量的现代和国外诗歌。

今天中文课准备的内容是小野洋子的《愿望篇》、本地歌手尧十三在2011年的“老歌”《瞎子》和柳永词《雨霖铃》、《望海潮》。《瞎子》的歌词,其实是贵州织金方言版的《雨霖铃》。

课上,两名高一新生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没有兴趣爱好,就是标准的公立学校的学生那样,努力听老师的话,老师安排什么就做什么,害怕犯错而踟蹰不前、举棋不定,眼神空洞。

我问他们《雨霖铃》“执手相看泪眼”的“看”是什么字、怎么读,他们面面相觑,一个说不知道,一个犹豫说:“这应该是‘看’吧?!”这不是我想看到的,说:“请大声而肯定的告诉我这是什么字。就算错了也没什么。”其中一个怯怯说是“看”字,我说是的,它就是个“看”字,一个在小学一年级就学会的字,只不过在这里读第一声。

我期望高中学生能有自己的主张和认知,也就是他要有自己判断的能力和勇气,而这个判断没有对错。例如对一首诗词的理解和感悟,你的就是你的,我们要的是人与人的交流,而不是教科书上的标准答案。那样的标准答案或许对考试是有意义的,但对人生来说,我不知道它的意义何在——毕竟,考试不是生活的全部,人生的终极目标也不应该是一场考试。

这导致原计划一节课的内容要拉长到两节课才能完成(也或许我对进度过于乐观),不过这也是好事——我没有布置标准的、每个人都一样的作业,而是让他们自己决定。我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课堂,不是我的,他们完全可以决定上课的方式,但学生不能没有作业。于是他们各自决定了自己的中文作业:

A、小野洋子是谁?

B、背诵并翻译今天课程内容柳永词《雨霖铃》;

C、完成下一节课的柳永词《望海潮》的备课。也就是下一节高中的中文课,是这位新同学来上(当然我也会备课做准备)。

我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慢慢帮助他们恢复一点自信,脱离现在的被动学习,转为探究性的主动学习。

下课铃声响起,我说:“你们知道吗?今天的柳永词《雨霖铃》在课本里应该是高二下的必修篇目,然而我看你们高一上也学得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