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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没了书店

城里没了书店,女儿也失去了一周一次进城的兴趣。买菜路过二十四书香书店旧址,门上贴了一张迁址和更名的启事,里面空空如也。

昨天早上进城带二娃去泡澡顺便买菜,女儿留在家里写作业、看书。看古龙的《边城浪子》。

十月底的某一天,女儿突然提出想看《天涯·明月·刀》,我说:“那是古龙写的武侠小说,你确定要看?并且我书房里有金庸徐浩峰的全套作品,也是武侠小说,还有张北海的《侠隐》也不错,也都是改编成了很多电影、电视剧的作品,你要不要先挑一本读读看?”

“不!我还是想看《天涯·明月·刀》。”她坚持。

好!要看书嘛,好事。正好“双十一”。结果当当上没有《天涯·明月·刀》,多抓鱼上也没有。最后还是在多抓鱼上找到一套文汇出版社“古龙八十周年纪念版”《小李飞刀》二手书,定价四百六十六元,二手价三五折一百六十三元包邮入手。全套九册,囊括《小李飞刀:多情剑客无情剑》《小李飞刀2:边城浪子》《小李飞刀3:九月鹰飞》《小李飞刀4:天涯•明月•刀》四部经典,再加一番外《飞刀,又见飞刀》。

十一月二日上周一,《小李飞刀》全套到货。在写完作业的前提下,女儿用一天半就看完了近十七万字的《天涯·明月·刀》,在上学的路上还和我讨论了其中的内容。今天,三十五万字的《边城浪子》,她已经看完了。

这个“双十一”,我准备把曾经看过的武侠小说都买回来备着,《绝代双骄》《七剑下天山》《萍踪侠影录》《云海玉弓缘》《白发魔女传》《四大名捕》……说不定她就这么一路看下去也未尝不可。

自得其乐

长假也好,常态也罢,最好的状态就是自得其乐,各得其所。

午饭后,女儿去看电影《姜子牙》,我去二十四书香书店淘书。老板秋蚂蚱前辈和高姐也在店里。高姐在旧书区拍照发朋友圈荐书,秋蚂蚱看在我蹲在书架前,就过来打招呼叫我“毛豆老师”,我说:“要把老师拿掉才对。”转身他送客人出门,别人叫他老师,他连说不要叫老师,当不起。我心里说俺也一样。

六广门新店“野贤书局”已经开始装修了,估计元旦前就能完成搬家和新店开业。秋蚂蚱说到处都要花钱啊,我说那是,墙上、地上都是一张一张百元钞票、一本本书铺出来的。心情也一样颇复杂。

二〇二一年,市区新店更接近客户,就能活得更久一点,但我逛书店就没那么方便了。这感觉,就像生活里没了盐。盐不能像吃饭一样一勺一碗的吃,只能一点,但不论什么菜都离不开这么一点。不过还好新光里有一家分店,虽然书少了点。其实,我逛书店,买书第二,逛才是第一。好多时候,其实我也不晓得要买什么书,但自己不知道的太多了,去书店就总有新发现——原来关于这个我也一无所知,还好有这本书帮我堵住这个洞。

今天淘到旧书二本新书九本。

书店工作者雪瑞登·海伊《书中谜》,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〇〇九年九月一版一印,十年前的畅销书,或许是当年的《岛上书店》或《书店日记》。定价二十九元八角,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入手。

张伟《尘封的珍书异刊》,百花文艺出版社,版次印次不详,因为该书没有版权页,不是被撕掉了,就是没有,也不像是一本盗版书。在二十四书香书店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盗版书的。这本书应该出版于二〇〇三或晚一年,因为作者的前言和后记落款都为“作者二〇〇三年十二月十八日于上海图书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书,或许这本书后面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定价二十八元,书店定价二十五元,实付十二元五角购入。

新书是河北教育出版社“三味丛书”十六种之九种。

黄苗子《苗子说林》,一九九七年七月一版,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印。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

韩羽《韩羽小品》,一九九七年七月一版,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印。定价十七元三角,实付八元七角购入。

方成《方成漫笔》,一九九七年六月一版,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印。定价十元九角,实付五元五角购入。

廖冰兄《冰兄漫谈》,一九九七年六月一版,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印。定价十三元九角,实付七元购入。

钟灵《钟灵锁记》,一九九七年六月一版,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印。定价六元八角,实付三元四角购入。

郁风《时间的切片》,一九九七年七月一版,一九九八年二月二印。定价十六元五角,实付八元购入。

端木蕻良《车轮草》,一九九七年九月一版,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印。定价十元七角,实付五元购入。

韩尚义《带咸味的糖》,一九九七年四月一版,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印。定价十四元六角,实付七元三角购入。

詹同《冰核儿集》,一九九七年六月一版,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印。定价十一元,实付五元五角购入。

这套丛书余下七种,得慢寻慢遇,急不来。盖印,插架,慢看,慢读。

怀念漫无目的读书

昨天下午进城办完事,距离去接女儿放学还有半小时的空闲,就歪进二十四书香书店,淘旧书。

二楼旧书摊,在我扫荡过七八次后,还是又收获四本:

王力《音韵学初步》,商务印书馆一九八〇年十二月一版一印,四万六千字,七十页,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定价三角,书店定价十元,实付五元购入。封面和扉页右下角都有一枚红色椭圆“中国公路运输工会贵州省客车大修厂委员会图书专用章”,书基本没有翻阅过的痕迹,纸张发黄,八品自然旧。

李新魁《古音概说》,广东人民出版社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一版,一九八二年五月二印,九万两千字,一百三十九页,也是薄薄的一本,定价三角九分,纸张因年久发黄,八品自然旧。书店定价五元,实付二元五角购入。买这两本音韵学的入门册子,还是因为上课,讲诗词和文言文就不得不说古音,尤其是好些诗词,现在读来既不顺畅又不押韵,感觉非常怪,这就是这些字的古音与现在的发音不同。古音是什么?怎么形成的?现在经常涉及到的有哪些?问题若干而不得解决。买来到手,顺便一翻,额头涔涔汗如豆,脊梁两侧汗淌如溪流,如果学古诗严格按照古音,恐怕教科书和很多老师(包括我这个打酱油的)教的都是错的。不过“音韵学一向被认为是‘天书’,看不懂的”,所以大家也就都偷了懒,教科书上怎样写就是怎样了。这也不能说是教科书有错,因为现在这些字就是这样读的。我尽力而为,想要弄明白音韵,就算穷尽余生也是做不到的。

庞朴《公孙龙子译注》,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七四年七月一版一印,繁体竖排,两万五千字,四十四页,也是薄薄的一册。定价一角四分,书店定价六元,实付三元购入。八品自然旧,翻阅过的痕迹不明显,封面上一枚“国营一八三厂工会委员会”圆章。讲先秦时,我提到过公孙龙子的“白马非马”,家里有中华书局《公孙龙子(外三种)》,淘来做个比较,知道多一点,犯错少一点。淘到的旧书常常让我窥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常的不同面,一面如冯骥才《一百个人的十年》这本书里我印象最深并常常引用的这一段“十三大柜子的古书被红卫兵抄走,堆在学校地下室里。这些书都是宝贝,珍本善本自不必说,名贵碑帖不胜枚举。地下室很潮,书多霉烂;而且地下室紧挨着厕所,古文纸软,学生们上厕所就进来撕一叠当手纸用。书全毁了!什么“有辱斯文”?要是有斯文哪来的“文革”?“斯文”是什么?是五千年文明吗?你怎么不想想,一个五千年文明的国家,为什么下了“文革”这么一个既野蛮又荒唐的蛋来?”另一面是,每个厂矿、单位,几乎都有相当的藏书,并且书都不错,选书的人可以说都比较有眼光(当然也有大量的通俗读物),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是比现在的人更有文化?还是更愚昧?

李群注释《<梦溪笔谈>选读(自然科学部分)》,科学出版社一九七五年五月一版一印,八品自然旧,定价六角,书店定价十二元,实付六元购入。家中有中华书局《梦溪笔谈》全本,买这本书是偷个懒,取个巧,将《梦溪笔谈》中属于自然科学方面的二百多条中,选注了八十六条,分了化学、气象、数学、物理、工程技术等八类,是我中文(文言文)跨学科的现成素材。还是和上课有关。

怀念漫无目的买书、读书的日子。

第一本网格本

这周去了两次二十四书香书店,周三和昨天(周五)。就快搬店了,去一次少一次。

昨天下午抱着捡漏的侥幸心理,在二楼旧书摊泡了两个小时。二楼的旧书已十去其六,剩下的大多不是残本、破损品相不佳,就是书本身内容不怎么好,不过我一本一本一架一架细细“扫荡”下来,收获旧书七种九本,尤其是淘到一本“网格本”,也不枉我十指摸黑。

“网格本”是指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上海译文出版社共同研究制定选题,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开始出版的的一套大型丛书。

这套书初期定名为“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文革期间一度终止,文革后一九七八年恢复出版,定名“外国文学名著丛书”。

这套丛书因其在绿色(人文版)或灰色(上译版)的封面中间最显眼的部分,以双线环饰围起的斜向交叉网格,网格交点上又缀以似圆实方的结点,作者名、书名及丛书名均匀而醒目地分布于网格之上,而被简称为“网格本”。

外国作品,如果不能阅读原文,就要读译本。好的译本让人如饮甘露;差的译本味同嚼蜡。因此每当一本译作我读不下去时,最先想到的就是译者的水平怎样,是否忠于原作。“网格本”从一九七八年恢复出版至今,几乎每推出一种就被读者和藏书者抢购一空。大家除了喜爱这种具备统一美感的封面设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各书的译者,都是国内翻译界中学风严谨的一流翻译家(有的同时是知名的学者)。他们既忠实于原文,又保持原作风格,孜孜矻矻、精益求精。为完成一书,常达数年以至十数年。这些译本,堪称精品。

约卡伊·莫尔《金人》,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一版一印,四十一万一千字,六百三十二页,定价一元九角,书店定价三十元,实付十五元购入。书名页有一枚蓝色圆形“贵阳市乌当区文化馆图书专用章”,章上粘贴有一张乌当区图书馆图书借阅期限表,表中记录了从一九八三年八月八日至一九八五年八月八日,共有四次借阅记录。整书八品自然旧。这是我的第一本,也可能是唯一一本“网格本”。

除了“网格本”,其他几种还值得一记。

《梼杌闲评》,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小说史料丛书”之一种,一九八三年九月一版一印。定价一元七角五分,书店定价二十五元,实付十二元五角购入。《梼杌闲评》是明代李清创作的,描写明末阉党、东林党和复社之间斗争的白话长篇历史小说,全书五十回,成书于明崇祯年间。全称《祷杌闲评全传》,又名《祷杌闲评明珠缘》、《明珠缘》。

《古代汉语》全三册,北京出版社一九八一年九月一版,一九八六年四月五印,繁体横排,封底均有“乌当区新华书店”售书章一枚。三册定价五元五角五分,书店定价三十元,实付十五元购入。

《稼轩词选注》,扉页有毛笔字“一九八三年四月购于水城”,俊秀不羁。齐鲁书社一九八〇年九月一版,一九八二年五月二印,定价六角六分,书店定价十八元,实付九元购入。

凌景埏校注《董解元西厢记》,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六二年一月一版,一九八〇年一月三印,繁体竖排,定价五角八分,书店定价十八元,实付九元购入。封底一枚红色椭圆“红林子校图书室”章。唐代元稹有《莺莺传》,董解元有《西厢记诸宫调》,后来元代的王实甫参考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写了《西厢记》,因此有了“董西厢”“王西厢”之分。清代金圣叹删本,变喜剧为悲剧。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以唐代元稹《莺莺传》传奇小说为基础,并有李绅莺莺歌、宋代赵令畴〔商调蝶恋花〕鼓子词等作品的影子,因说唱时用弦乐器琵琶和筝伴奏,故又称《弦索西厢》或《西厢弹词》,通称《董西厢》。《董西厢》是今存宋金诸宫调最完整的作品,有明刻数种,即黄嘉惠刻本、屠隆刻本、汤显祖评本、嘉靖三十六年张羽序刻本、闵齐刊《西厢六幻》本。后暖红室刊本即据闵本翻刻。这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凌景埏校注《董解元西厢记》以《西厢六幻》本为底本,参校多种版本排印。大爱。

多雷插图版但丁《神曲·地狱篇》,上海译文出版社一九八四年二月一版一印,有二十九幅插图,单册无定价,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

金木散人《鼓掌绝尘》,华夏出版社“中国古典小说名著百部”丛书之一种,一九九五年九月一版一印,硬面精装,扉页有红色“文豪音像图书城售书章”一枚。定价十五元五角,书店定价十五元,实付七元五角购入。至此,《才子佳人小说简史》一书中所涉重要作品,差不多都已收到,剩下的就是慢慢读了。

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常常唏嘘流光易逝,书读不过来,只好放在枕头下面常换常新,也算是对每本书都雨露均沾了。

旧书店的文学论

出久根达郎认为“开旧书店的人是没有学位、不写文章的书志学者。”

“我从在旧书店里当店员时起,就开始一本接一本地读日本和外国作家的作品。我决定按ABC的字母排列顺序,每位作家选一部作品,每天一边看店一边读。这是旧书店店员修炼的第一步。”

一位爱好文学的旧书店老板如何看待一位作家和他的作品?注重其文学价值还是更在意市场价值?

出久根达郎《给作家标个价:旧书店的文学论》,四川人民出版社二〇一九年九月一版一印,定价四十九元。二〇一九年十二月八日购于乐转城市书房师大店。这本视角独特的书话,用二十八万六千字,四百三十七页,从人生经历和作品特色到初版、二版、装帧、印刷等各个方面给司马辽太郎、三岛由纪夫、山本周五郎、川端康成、太宰治、寺山修司等二十四位日本知名作家一人一文解读和“定价”。以泉镜花为例,“镜花的初期著作,外封齐全的话,可谓珍品,价格贵得离谱。但如果缺外封的话,价格就跌到只有原来得十分之一。”

“我问浦生欣一郎先生:‘要接触镜花文学的话,应该最先读哪篇作品呢?’他立刻回答:‘《高野圣僧》。’”想起泉镜花的《高野圣僧》我曾经读过。爬上日本一架,在最上面一层找到《高野圣僧:泉镜花小说选》两本,一本中文,一本日文,上海三联书店二〇一二年一月一版一印,译者竟然是文洁若。又读了一遍。这是我第三遍读《高野圣僧》,对里面的奇幻描写仍然赞叹不已,绝不输蒲松龄《聊斋志异》里任一篇。

文洁若是我国著名翻译家,萧乾的夫人。她是我国个人翻译日文作品字数最多的翻译家,还与萧乾合译了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尤利西斯》,我架上有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二〇一八年十一月一版一印,七十二万字,一千多页,还有一册一百二十八页得导读册和一本四百八十三页的注释册,一套三册近百万字,定价一百六十八元,我七十元淘来九品旧书,一年多了也没做好开始读的心理准备。

关于日本的旧书和旧书店,之前还读过李长声的《枕日闲谈》,也是非常有趣。序中一句印象深刻:清人石庞天外集云,人生有三乐,一读书,二好色,三饮酒,此外落落都无是处,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