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记1286】周思成《隳三都:蒙古灭金围城史》

一天读完周思成的《隳三都:蒙古灭金围城史》,27万字。总阅读量的第1286本。

金,这个由女真人建立的政权,早早就令西夏和高丽俯首称臣,在极短时间内就灭掉了辽国,使北宋蒙受“靖康之耻”,俘虏了宋钦宗、宋徽宗父子北上(郭建龙《汴京之围:北宋末年的外交、战争和人》对这段历史有精彩而细致的记述),还渡江追击宋高宗入海。在成吉思汗还是铁木真时,因为帮助金镇压了蒙古高原东部塔塔儿部的叛乱有功,完颜襄丞相赏了他一个“札兀惕忽里”(诸乣统领)的小官。然而女真人没想到,金朝皇位迭传九代,凡一百二十年,最后三位皇帝在位的二十四年都在苦苦抵抗蒙古的侵袭,最后还是在蒙古和南宋的夹击下“图存于亡,力尽乃毙”。

三月初一是金世宗的生日,叫做“万春节”。按惯例,南宋、高丽和西夏三国都要算好日子,派出使节,带上贺礼赶赴中都,行礼祝贺。金和南宋的外交礼节有一个叫“射弓宴”的射箭比赛,看起来是一个两国的交聘礼仪,实则是双方暗中较劲的重点节目。

崇庆元年(1212年)万春节的射弓宴,金朝的昭勇大将军、殿前右卫将军完颜荣守操弓上阵,不料竟“连不中”。金人颜面扫地,不愿喊停,一直从中午比试到黄昏,最终南宋副使赵师嵒“连中的”,而完颜荣守“皆脱箭”。从收国元年(1115年)到崇庆元年,不到百年的时间,尚武的女真人竟已颓唐至此。

贞祐三年(1215年),在蒙古人的猛攻下,中都沦陷。蒙古军进城后焚烧宫阙,大火一个多月都没有熄灭。

金宣宗兴定三年(1219年)夏,成吉思汗开始了震惊世界的西征,几乎所有蒙古精锐都随其西进。这是历史留给已经迁都南京(汴京)的金朝最后一次机会。如果金宣宗真是“中兴英主”,大可趁蒙古人在遥远的中亚浴血苦战时对内整顿吏治,对外积极部署国防,收复失地。可他却做了一个令后世大跌眼镜的决定——在北边,他据河自保;在南边,他与南宋开战。这真正是不作死不会死。三次大举伐宋,“士马折耗,十不一存”,再次大伤元气。

天兴元年(1232年),完颜合达率领的十五万金军主力,在三峰山败于蒙古大汗窝阔台的幼弟拖雷率领的四万蒙古军,蒙军围攻汴京,迫使金哀宗求和。而后金廷杀蒙古使者,蒙古再度围攻汴京。金哀宗坚持至年底放弃汴京。五百多名皇族男女,除太后、皇后和少数嫔妃被押解北上,余人均被蒙古军屠杀。与天会五年(1127年)金围攻北宋汴京的“靖康之变”如出一辙,而其间不过仅间隔了105年。历史没有惊人的相似,因为它总是在重复上演。

天兴三年(1234年),面对蒙古人的进攻,金哀宗不愿当亡国之君,将皇位传给统帅完颜承麟,是为金末帝。后城陷,金哀宗自杀,末帝死于乱军中,金朝覆亡。完颜承麟在位时间不足一个时辰,为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读书记1285】杉山正明《蒙古帝国的兴亡》

两天读完杉山正明的《蒙古帝国的兴亡(上下)》,29.5万字。总阅读量的第1285本。

之前读过勒内•格鲁塞《活着就为征服世界:蒙古帝国史》、梅天穆《世界历史上的蒙古征服》、杰克·威泽弗德《成吉思汗与今日世界之形成》和杉山正明《忽必烈的挑战》几本,再加上这本,算是对蒙古史又有了多一点了解。

从《蒙古帝国的兴亡(上下)》中收获有五:

拖雷必须死

蒙古人并没有特别固定的继承制度,大致在家长的继承上是靠实力说话,在家产的继承上则是偏向幼子。成吉思汗的第三子窝阔台成为新的大汗后,为了努力达到团结新政权内部各方势力的目的,继续发动了对金战争。从1230年开始的战斗中,肩负了最艰巨进攻任务的正是窝阔台最小的弟弟、成吉思汗的幼子拖雷。1232年,完颜哈达率领的十五万金军与拖雷率领的一万三千人(一说四万人)在开封西南的三峰山展开会展战。或许蒙古新政权里的很多人都希望借金人之手消灭拖雷,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然而,善战的拖雷再次赢得了胜利并全歼了金军。经此一役,金军最后的主力全军覆没。伐金战争结束后,拖雷的实力、名声与功绩都超过了新的大汗窝阔台。他成为窝阔台新政权的最大威胁。于是,拖雷在与兄长窝阔台北返途中,刚行至蒙古高原,竟非常“合时宜”地去世了。

反叛者忽必烈

“阿里不哥的叛乱”是中华式“正统主义”汉文献的误导。真实情况是继承蒙哥汗位成为蒙古第五代大汗的是拖雷的小儿子、忽必烈的弟弟阿里不哥。拥有强大实力,在四年的帝位争夺战中最终胜出的叛军首领忽必烈应是从1264至1294年在位的蒙古第六位大汗。但是在忽必烈王朝,忽必烈必须是蒙古第五位大汗,所以叛乱者必须是阿里不哥。

汉式理想国都

1266年末,忽必烈下令在中都东北郊外兴建庞大的皇城——大都。至1293年,大都的建造用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因为次年忽必烈去世了。大都建成后,从外观上来说,是正统、理想的汉式皇城。从元朝开始的明、清以及今天庞大的中国,首都都设在北京,而大都便是北京的前身。这个中国历史上唯一按照《周礼》建造的“汉式理想国都”,竟然是由蒙古人、汉人和穆斯林等共同修建的。

两次远征日本的真相

1274年,蒙古第一次对日本的远征,这也是同年开始的对南宋作战的一环。进攻方蒙古和朝鲜联军在博多湾遭受台风暴雨的袭击损失巨大,于是放弃进攻,返回高丽。但忽必烈政府并不认为这次远征“战败”,事实上蒙古均也确实没有在这次远征中失败,损失更多是集中在随行的高丽士兵与水手上。这次远征作为征讨南宋的侧面作战,目的是对之前就与南宋有海上交通的日本施加压力,所以蒙古在远征中向日本展示了自己的军事实力就已经达到作战目的了。同时这也让日本开始出现国家层面的危机意识。

蒙古第二次远征日本是在1281年。从宁波出发的,拥有三千五百艘战舰的庞大舰队,搭载的十万“江南军”是蒙古从南宋接手的超过一百万人的职业军人中,选拔剩下无处安置且没有战斗能力的弱兵。并且这支远征军随身携带的不是武器,而是农具。也就是说,这十万大军其实是迁徙的“移民”,这支舰队其实是一支“移民舰队”。那么随船担任指挥和监督的就只需要蒙古中级军官就够了,所以舰队司令才是原本在蒙古军队中没有率领十万大军资格的阿塔海,同行副将则是原南宋军司令官范文虎。当这支“江南军”舰队抵达北九州,与高丽“东路军”会师之后,遭到了北条时宗麾下日本军队的顽强阻击。没能成功登陆,又没有战斗力的超过五千艘战舰漫无目的漂浮在海面上时,台风袭来。其实不管有没有台风,第二次远征都会失败。“海外移民”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是“海外弃民”。

另,二战末期,日本自杀式袭击的特别攻击队“神风特工队”的起名,即来源于成功阻止了这两次蒙古大军登陆,使日本逃脱了有可能被元王朝灭国命运的两次突如其来的台风。

蒙古大军抵达不了的地中海

蒙古大军两次西征,都在即将取得全面胜利时,谜一般的东归而去。尤其是第二次,旭烈兀在给法国国王路易九世的信中说是因为马匹的饲料用尽,所以只能离开叙利亚而撤军。令人惊讶的是,真有学者将这句话当做旭烈兀撤军的最直接原因。我之前也差点信了。其实,两次西征未竟而撤军都是同一个原因——大汗突然去世了。第一次是窝阔台的突然离世,将西欧从覆灭于蒙古铁骑的边缘拉了回来;第二次是蒙哥的突然逝世拯救了马穆鲁克苏丹国和伊斯兰世界西部。

木华黎、博尔术、哲别、忽必来、者勒蔑、速不台、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合撒儿、哈赤温、斡赤斤……读蒙古史,对我来说最大的挑战是人名。

接下来就要读的是周思成的《隳三都:蒙古灭金围城史》、《大汗之怒:元朝征伐日本小史》、杨德忠《大元气象:元代皇权意识下的书画活动及其政治意涵》和吴天墀的《西夏史稿》。后续是张宏杰的《倒退的帝国:朱元璋的成与败》。

对于大元帝国来说,明朝是极不合格的继承者。蒙古时期,特别是忽必烈时期之后的许多遗产都毁在了大明帝国手里。同时,覆盖元朝末期的罕见大天灾与分五次,每次以数千至数万人不等的规模对中央政府官僚及其家族施以大屠杀的绝对专制者——洪武帝朱元璋的“狠毒”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大明帝国,至少在其初期,才是人类历史上屈指可数的“黑暗帝国”。而且,大明帝国还最终无意识地导致了世界史和人类史上量大重大转变——东西力量的逆转,以及西欧对东方世界的侵略。明朝这一政权,可谓是“倒退”的存在。

读这样的书,短期来看,不论从什么角度,都不可能会对我的人生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意义。或许这就是自由阅读最重要的一点——不功利,首要是要取悦自己

和生活一样稀碎的课程

按照贵阳市教育局文件要求,放假时间提前为12 月 23 日。究其原因就是全面放开后的遍地皆“阳”。有的家长甚至给学生请了“近期都不到校”的事假。

这个学期,一头一尾都是疫情,导致课程只完成了计划的一半:中学“先秦”部分十六个主题的课程内容,今天讲完了第八个主题“姜小白的逆袭”;小学五年级的阅读写作课,本学期阅读三本书的计划,只完成了一本。课程和生活一样,稀碎。

正在读杉山正明的《蒙古帝国的兴亡:军事扩张的时代·世界经营的时代》,是总阅读量的第1285本。这是继2015年读《忽必烈的挑战》后的第二本杉山正明的书。争取下周内读完。

【读书记1284】王鼎钧《山里山外》

两天读完王鼎钧的《山里山外》,一部讲述抗日期间流亡学生的故事集。总阅读量第1284本。然后过敏性鼻炎莫名发作,涕泪纵横,目不能视物,终日“以泪洗面”,想敲几个字记录一下也不得,索性躺平——和花卷同时间作息,晚上九点半就上床呼呼大睡一觉天明。

今晚过敏稍好,断续发作,得敲几个字。

王鼎钧的书,看过回忆录四部曲:《昨天的云》、《怒目少年》、《关山夺路》、《文学江湖》。这次读完《山里山外》,惊叹文笔了得。随手抄录几句以证:

1、走出门外,前山红肿一片,被秋风剥光枝条的树林。

2、阳光从松叶的针尖上溜下来,顺着馒头的斜面滑下来,落进狐狸或野兔掘成的窟口。

3、学生天天跑警报,把课程表跑成了废纸。

4、中秋到了。说也奇怪,这天果然比以往冷,比往日凄清,风里黄叶的响声比往日空洞。中秋是一道催愁的符咒,是一帖使人虚软的泻药,是使你和老师和同学忽然疏远了的离间计。这天我们的心脏下沉,味觉迟钝。这天晚饭特别加菜,厨房里端出来大盆大盆的红烧肉,可是那一点热气、那一点香味,怎禁得无边秋风?伙食委员得意洋洋地宣布:“多吃啊,吃饱了不想家!”其实肚子饱,精神足,想起家来才入骨三分哪。

5、人心弯弯曲曲水;世事重重叠叠山。

【读书记1283】沈昌文《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日读毕海豚出版社“小精装系列之一”的沈昌文回忆录《也无风雨也无晴》。之前读过范用的《相约在书店》和《买书琐记》。范、沈二人与三联书店,差不多就是小半部1949年后的中国出版史,并且沈昌文创办的《三联生活周刊》是我迄今还在读的唯一杂志,而范用编的《买书琐记》则开启了我读书话的新领域,并成为我最喜欢的阅读类型。

《也无风雨也无晴》中,最为触目惊心的部分,是《<读书无禁区>及以后》中谈及1979年4月创刊的《读书》杂志上刊登的李洪林《读书无禁区》一文。这篇文章不但当年使读书届大受震动,也在43年后的今天让我忍不住全文转载。

“当时有一个《开放图书目录》,出了两期,一共刊载文科书目一千多种。这就是说,除了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书籍之外,我国几千年来所积累的至少数十万种图书,能够蒙受‘开放’之恩的,只有一千多种!” 《也无风雨也无晴》是我有阅读记录的第1283本书,并且大有书“越读越少”之势。从今天开始,我每读一本书都要标注一个总阅读量,说不定哪天,这个数字就不会变动了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人类没有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黑格尔《历史哲学》)

读书无禁区
文:李洪林

在林彪和“四人帮”横行的十年间,书的命运和一些人的命运一样,都经历了一场浩劫。

这个期间,几乎所有的书籍,一下子都成为非法的东西,从书店里失踪了。很多藏书的人家,象窝藏土匪的人家一样,被人破门而入,进行搜查。主人历年辛辛苦苦收藏的图书,就象逃犯一样,被搜出来,拉走了。

这个期间,几乎所有的图书馆,都成了书的监狱。能够“开放”的,是有数的几本。其余,从孔夫子到孙中山,从莎士比亚到托尔斯泰,通通成了囚犯。谁要看一本被封存的书,真比探监还难。

书籍被封存起来,命运确实是好的,因为它被保存下来了。最糟糕的是在一片火海当中被烧个精光。后来发现,烧书毕竟比较落后,烧完了灰飞烟灭。不如送去造纸,造出纸来又可以印书。这就象把铁锅砸碎了去炼铁一样,既增加了铁的产量,又可以铸出许多同样的铁锅。而且“煮书造纸”比“砸锅炼铁”还要高明。“砸锅炼铁”所铸的锅,仍然是被砸之前的锅,是简单的循环;而“煮书造纸”所印的好多书,则是林彪、陈伯达、“四人帮”还有王力、关锋、戚本禹以及他们的顾问等等大“左派”的“最最革命”的新书。这是一些足以使人们在“灵魂深处爆发革命”的新书,其“伟大”意义远远超出铁锅之上。于是落后的“焚书”就被先进的“煮书”所代替了。

如果此时有人来到我们的国度,对这些现象感到惊奇,“四人帮”就会告诉他说:这是对文化实行“全面专政”。你感到惊讶吗?那也难怪。这些事情都是史无前例的。

是的,对文化如此摧残,确实是史无前例的。

两千多年前,秦始皇烧过书。他烧了多少?没有统计。不过那时的书是竹简,写在竹片上的,按重量说大概很不少,但是从种类和篇幅说,肯定比不上林彪和“四人帮”对书籍这一次“革命”的战果如此辉煌。

烧的烧了,煮的煮了。剩下一些劫后余生的书籍怎么办呢?大部分禁锢,小部分开放。

在“四人帮”对文化实行“全面专政”的时候,到底禁锢了多少图书,已经无法计算。但是可以从反面看出一个大概。当时有一个《开放图书目录》,出了两期,一共刊载文科书目一千多种。这就是说,除了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书籍之外,我国几千年来所积累的至少数十万种图书,能够蒙受“开放”之恩的,只有一千多种!

除了秦始皇烧书之外,我国历史上清朝是实行禁书政策最厉害的朝代。有一个统计说清代禁书至少有二千四百余种。蒋介石也实行禁书政策,他查禁的书不会少于清朝。但是,和林彪、“四人帮”的禁书政策相比,从秦始皇到蒋介石,全都黯然失色。理工农医书籍除外(这类书,秦始皇也不烧的),清朝和国民党政府查禁的书,充其量不过几千种,而“四人帮”开放的书,最多也不过几千种,这差别是多么巨大!

在“四人帮”横行的时期,凝集着人类文化的各种各样的图书,绝大部分终年禁锢在寒冷的库房里,只能和樟脑作伴。如果图书都会呼喊的话,当人们打开书库大门的时候,将要听到多么可怕的怒吼啊!
历史是公正的。对人和书实行“全面专政”的“四人帮”,被愤怒的中国人民埋葬了。在中国的土地上,春天又来临了。被禁锢的图书,开始见到阳光。到了一九七八年春夏之交,一个不寻常的现象发生了。门庭冷落的书店,一下子压倒美味食品和时式服装的店铺,成了最繁荣的市场。顾客的队伍从店内排到店外,排到交叉路口,又折入另一条街道。从《东周列国志》到《青春之歌》,从《悲惨世界》到《安娜·卡列尼娜》,几十种古今中外文学名著被解放,重新和读者见面了。那长长的队伍,就是欢迎这些精神食粮的行列。

这件事也引起外国客人的注意。通过重印世界文学名著和学术名著,更重要的是通过我们在文化、教育、科学、艺术各个方面拨乱反正的实践,外国朋友们看出来了:粉碎“四人帮”之后,中国共产党已经决心领导中国人民回到世界文明的大道,要把人类已经获得的全部文化成就,作为自己的起点,用空前的同时也是现实的高速度,实现四个现代化。

象极度干渴的人需要泉水那样,一九七八年重印的一批名著,瞬息间就被读者抢光了。经过十年的禁锢,中国人民多么渴望看到各种各样的好书呀!

但是,书的禁区还没有完全打开。因为有一个原则性的是非还没有弄清楚,“四人帮”的文化专制主义的流毒还在作怪,我们一些同志也还心有余悸。

这个原则问题就是:人民有没有读书的自由

把书店和图书馆的书封存起来,到别人家里去查抄图书,在海关和邮局检扣图书,以及随便把书放到火里去烧,放到水里去煮,所有这些行动,显然有一个法律上的前提:人民没有看书的自由。什么书是可看的,什么书是不可看的,以及推而广之,什么戏是可看的,什么电影是可看的,什么音乐是可听的,诸如此类等等,人民自己是无权选择的。

我们并没有制定过限制人民读书自由的法律。相反,我们的宪法规定人民有言论出版自由,有从事文化活动的自由。读书总算是文化活动吧。当然,林彪和“四人帮”是不管这些的。什么民主!什么法制!通通“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这些封建法西斯匪徒的原则很明确,他们要在各个文化领域实行“全面专政”,人民当然没有一点自由。问题是我们有些同志对这个问题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主观上不一定要对谁实行“全面专政”,而是认为群众都是“阿斗”,应当由自己这个“诸葛亮”来替人民做出决定:什么书应该看,什么书不应该看。因为书籍里面,有香花也有毒草,有精华也有糟粕。人民自己随便去看,中了毒怎么办?

其实,有些“诸葛亮”的判别能力,真是天晓得!比如,《莎士比亚全集》就被没收过,小仲马的名著《茶花女》还被送到公安局,你相信吗?如果让这种“诸葛亮”来当人民的“文化保姆”,大家还能有多少书看?究竟什么是香花,什么是毒草?应当怎样对待毒草?这些年让“四人帮”搅得也是相当乱。例如,《瞿秋白文集》本来是香花,收集的都是作者过去已经发表过的作品,在社会上起过革命的作用,是中国人民宝贵的文化遗产,这已成为历史,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但是,后来据说作者有些什么问题,于是,这部文集就成了毒草。谁规定的呢?没有谁规定《翟秋白文集》应当变成毒草,而是“四人帮”的流毒,使人把它当作禁书。

文学书籍,被弄得更乱。很多优秀作品,多少涉及一些爱情之类的描写,便是“毒草”,便是“封、资、修”。便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四人帮”这一套假道学,到现在也还在束缚着一些人的头脑,因为它道貌岸然,“左”得可怕。以致有人象害怕魔鬼那样害怕古今中外著名的文学著作。本来在社会生活中,“饮食男女”是回避不开的客观现实。在书籍里面,涉及社会生活的这个方面,也是完全正常的现象,许多不朽的名著都在所难免。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即使其中有不健康的因素,也要看这本书的主要内容是什么。不要因噎废食,不要“八公山上,草木皆兵”,把很多香花都看作毒草。

对于包含香花和毒草在内的各种图书,应当采取什么政策?

任何社会,都没有绝对的读书自由。自由总以一定的限制为前提,正如在马路上驾驶车辆的自由是以遵守交通规则为前提一样。就是在所谓西方自由世界,也不能容许败坏起码公共道德的黄色书籍自由传播,正如它不能容许自由抢劫、自由凶杀或自由强奸一样。因为这种“自由”,势必威胁到资本主义社会本身。任何社会,对于危及本身生存的因素,都不能熟视无睹。无产阶级的文化政策,当然更不会放任自流。

不过一般地讲,把“禁书”作为一项政策,是封建专制主义的产物。封建主义利于人民愚昧。群众愈没有文化,就愈容易被人愚弄,愈容易服从长官意志。所以封建统治者都要实行文化专制主义,要开列一大堆“禁书”书目。其实,“禁止”常常是促进书籍流传的强大动力。因为这种所谓“禁书”,大半都是很好的书,群众喜爱它,你越禁止,它越流传。所以“雪夜闭门读禁书”成为封建时代一大乐事。如果没有“禁书政策”,是不会产生这种“乐事”的。

我们是马克思主义者,对全部人类文化,不是采取仇视、害怕和禁止的态度,而是采取分析的态度,批判地继承的态度。同时我们也有信心,代表人类最高水平的无产阶级文化,能够战胜一切敌对思想,能够克服过去文化的缺陷,能够在现有基础上创造出更高的文化。因此,我们不采取“禁书政策”,不禁止人民群众接触反面东西。毛泽东同志在二十二年前批评过一些共产党员,说他们对于反面东西知道得太少。他说:“康德和黑格尔的书,孔子和蒋介石的书,这些反面的东西,需要读一读。”(《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第346页)毛泽东同志特别警告说,对于反面的东西,“不要封锁起来,封锁起来反而危险。”(同上,第349页)

连反面的东西都不要封锁,对于好书,那就更不应当去封锁了。

当然,不封锁也不等于放任自流。对于书籍的编辑、翻译、出版、发行和阅读,一定要加强党的领导,加强马克思主义的阵地。对于那种玷污人类尊严、败坏社会风气,毒害青少年身心的书籍,必须严加取缔。因为这类图书,根本不是文化。它极其肮脏,正如鲁迅所说,好象粪便或鼻涕。只有甘心毁灭的民族和完全腐朽的阶级,才能容许这种毒菌自由泛滥。当然这种毒品是极少的。对于研究工作所需而没有必要推广的书籍,可以少印一点。但是不要搞神秘化,专业以外的人看看也是完全可以的。世界各地的各种出版物,都要进口一点,以便了解情况。有的要加以批判,有的要取其有用者为我所用。不要搞锁国主义,不要对本国保密,当然也不是去宣传。至于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则应当充分满足人民的需要,这是提高我们民族文化水平和思想境界不可缺少的养料。不要前怕虎,后怕狼。要相信群众,要尊重历史,要让实践来检验书的质量。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人民群众喜爱的书籍,必有它存在的价值。这是我们和书打交道时必须承认的一个客观现实。

在书的领域,当前主要的问题是好书奇缺,是一些同志思想还不够解放,是群众还缺乏看书的民主权利,而不是放任自流。为了适应四个现代化的需要,我们迫切希望看到更多更好的书。应当打开禁区,只要有益于我们吸收文化营养,有助于实现四化的图书,不管是中国的,外国的,古代的,现代的,都应当解放出来,让它在实践中经受检验。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纯”。空气里多少有点尘埃,水里多少有点微生物和杂质。要相信人的呼吸器官能清除尘埃,消化道也能制服微生物。否则,只好头戴防毒面具,光喝蒸馏水了。打开书的禁区之后,肯定(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会有真正的坏书(不是假道学所说的“坏书”)出现。这是我们完全可以预见也用不着害怕的。让人见识见识,也就知道应当怎样对待了。

乡下人进城

终于不再拿新冠病毒说事了。新冠就是一场病毒性感冒,谁没有感冒过?除了去医院还要核酸阴性(费解),连乘坐公交车都不需要绿码了。

昨天,下午带花卷在六广门的也闲书局呆了两个小时,遇到秋蚂蚱和高姐,闲聊几句,蹭了一壶茶,买书几种。忘了几种。晚上要带花卷看小剧场话剧,所以只带走王鼎钧的《山里山外》和沙孟海的《印学史》,其余的书就寄存在收银台,拜托店长元旦前后《也闲小记:2022》印出来再一并打包发给我。沙孟海的《印学史》买了两本,一本自己读,一本送给曙光老师。曙光老师是书法老师,送他的书,我都不敢题赠,班门弄斧会更显拙。

离开也闲书局,从六广门走到小十字,花卷看到路边装修有特色的店就会停下,边拍照边赞叹不已,“爸爸,我们真的是乡下人啊!”花卷这么说,让我想起我们已经好久都没进城了。在觉园禅院对面的巷子里吃了炒饭后,还有一个小时话剧才开始,就去了南国花锦。上一次在南国花锦摆摊卖手工皂已经是三年前疫情刚开始时。花卷在那里看什么都新奇,看到商家印赠的宣传资料都要收集起来放进我的书包,说是要带回家做手账素材。十足的乡下孩子。

提前十分钟进场,和熊猫、香蕉两位老师见了面。晚上七点半,小剧场话剧《金枝玉叶》开演。满座。花卷全场笑个不停,“想不到爸爸会写出这么油腻的戏,哈哈哈……”她说。喜剧嘛,就是要开心。

目前我总共就参与了两个剧本和填了三首歌的词,都是和熊猫老师合作。

散场到家,给熊猫老师发微信说,我不会参与她的下一部戏了。一是希望她能真正独立完成,最终形成自己的风格;二是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修改剧本去贴合演员对我来说比较困难;三是小剧场的演出如果要最大限度达到剧本想表达的,就需要编剧跟着排练,参与讨论,现场微调,这个时间对我来说很难协调。

这个戏总共演了三天(三场)。最终能搬上舞台,太不容易了

幸福是什么

“这颗珠子,塑料的。来自世界上据说是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不丹。”早上在小学部停车场,临下车前,我捻着随身佛珠上的一粒鸡油黄饼珠顶珠对车上的太座说:“我常常在想‘幸福’是什么。”

2016年8月,我NGO前同事L得到一个去不丹王国虎穴寺参加似乎与跨文化主题有关的人类学进修机会。当时是因为钱不够还是想检测自己人品什么的原因,就在微信朋友圈众筹这次旅行的费用,我赞助了一些,提出的要求就是从虎穴寺帮我带一粒价格不超过50元人民币的珠子回来就行了。或许当时卖珠子的人说这是蜜蜡,否则她断不会怀揣着一粒大概率产自浙江义乌的黄色塑料做旧饼珠翻越喜马拉雅山带回来给我。这样的珠子,我2015年国庆假期在拉萨八廓街上的特色产品商城里见藏族店主用盆装着放在柜台上,标明来自义乌,5元/粒任选。

四天看完马伯庸的《显微镜下的大明》。近33万字,六个史料中记载的事件,读起来有点费力是因为细致绵密而枯燥,所以忙读书就懒记录了。下一本还是马伯庸的,《两京十五日》。

初读永井荷风

“两日读毕。喜欢永井荷风的文字,胜过川端康成、村上春树和泉镜花的。”我写在永井荷风的《雪日》的扉页。只是因为文字细腻又唯美,在这个晚来天欲雪的日子读来,每每于我心亦戚戚然,所以薄薄一本16万字的散文集竟然读了两日。从照片上看,永井荷风真是又丑又蹙缩。可能是因为外表和内心都平庸,于是将外表搲去一块给了内心的缘故罢。

“我只是个避世隐居之人。日复一日,我考虑的只是如何不抛头露面,不花费金钱,悠闲随意地生活下去。”(《晴日木屐》)于我亦然。

“正如浮世绘中所描绘的那样,小巷如今依旧是贫苦民众的栖居之所。那里潜藏着从阳光普照的大街上无法得知的百态人生;蕴含着清幽之所的虚缈之美;享受着隐居生活中那份远离世俗的宁静;沉淀着从失败、挫折、穷迫中修得的慵懒与无拘无束的闲逸恬淡;展现着赌上性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非凡勇气。小巷虽然短小、狭窄却如这般多姿而富有情趣,犹如一段段说不完道不尽的故事。”(《小巷》)

“狂暴的寒风骤然停歇,整个世界顿显清冷、静谧。悠悠点燃一支蜡烛,照亮桌上的晚餐,正待举筷之际,‘啌’的一声钟鸣无比清晰地传至耳际,满含了悠远、纯厚、深邃……令人不禁追寻钟声传来的方向。却只见夜幕初降的天空,寂寞的金星独自闪烁,一轮新月掩映在枯枝中散发着清冷的光辉。”(《钟声》)悠远之美。

“平时伏案读书写作累了,便信马由缰地踱步到神社院内,就如同在自家庭院一般,一个人在院子里望望飞鸟,看看许愿牌……什么也不想,悠然徒步。”(《坡》)亦我所欲也。

“在我看来,比起战死沙场的勇士气概,留在家中抚养孤儿的老妇和孤零零地往炉子里添柴加碳的老翁们的内心更加可怜。与那些愤世嫉俗、慷慨赴死的人相比,被迫随波逐流的人更加值得同情。”(《便携秃笔》)

“长吉心想:她也该来了吧,于是专注地望着桥对面。最初从桥那边走过的是一位穿着黑麻僧衣的和尚,接着是一位承包商模样的男子,他穿着紧腿裤和胶鞋,酷酷地将后衣襟撩起掖在裤带上。过了一阵儿,又有一个提着布雨伞和小包袱的穷妇人粗鲁地踢踏着矮齿木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之后,再等也没有人经过了。长吉无奈地把疲惫的双眼移到河面上。这时的河面整个都变得明亮起来,涌动的云峰消失得无影无踪。今晚的月亮应该是七月中旬的满月吧,圆圆的月亮略泛红光,爬上了长命寺边河堤上的树丛。天空被映照得如镜般明亮,堤坝和树丛被背后的月光衬得越发显得漆黑。天空中只有那颗太白星依稀可见,其他星星均被明亮的夜空藏了起来。天边那条如丝带般长长的浮云间透出耀眼的银光。很快那轮圆月便离开了树丛升上天空,于是岸上沾满夜露的瓦房屋顶,以及被水打湿的木桩、被涨潮的河水冲到石墙下的水藻碎片,还有船身和竹竿都按上了皎白的月光。长吉映在桥面上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恰巧此时又有一对卖唱的男女路过,他们说着‘你看,月亮’,驻足观赏了一会儿,便向山谷渠岸边走去。这二人走到岸边成排的小屋前若有所指般地开始唱道:‘书生靠着栏杆呀——’不过,也许是意识到没人会给钱吧,两人没唱完就步伐匆匆地向吉原堤坝方向走去。除了一般幽会恋人常体会到的各种担心与苦等时的焦虑外,长吉此时不知为什么还感到一丝悲哀:阿丝和自己还有没有未来?”(《隅田川》)美妙的等待。

书架上,还有一本初版于1902年的永井荷风成名作《地狱之花》。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

三近斋笔谈

课堂谈及学生在学校学什么的问题,与诸生交流我之看法:

窃以为,学生到校,非为知识,因为知识是学不完的;就算学到些许,也仅只为应考的小小部分,尚不及九牛之一毛;所以学生到校,应是学习学习,即学习如何学习,再即学习学习之方法。后通过自主学习探寻、发现自己之方向与兴趣,徐徐导入,方渐入佳境。所以学习之首要非关知识,而在自我管理与立志。

笔友JWJ在交来的每日随笔作业中谈及恋爱中男女生的价值与增值,希望听听我的看法。我在文后回复:“谈价值就不是恋爱,而是交易。所以,恋爱与价值无关,与心灵有染。婚姻才应该关注价值,不是物质与身价,而是双方的价值观。”因为我认为,人与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价值观,不可调和的也是价值观。

有生“每日一记”的随笔评级获“S”。开篇引用了博尔赫斯的一句话:目的地无关紧要,只要到了那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上,知道自己在航行,心里就踏实了。”我旁批:“但首先你得知道那条河在哪里,然后确保自己航行在这条河上,剩下的,就是享受这次旅行,这时目的地才真的无关紧要了。”

关于这个“S”,我的留言是:“我认为,从这篇开始,你真正进入‘写作’了。写作不是写字,而是表达,表达自己的感受和想法,从而引发思考。”

油腻大叔的怀旧时光

小野丽莎、宇多田光、宫村优子、Claire、Olivia Ong、Westlife……听着各版本的《Fly Me To The Moon》翻湖南美术出版社2011年10月1版1印贞本义行的《新世纪福音战士》,这就是油腻大叔的怀旧时光了。

我的漫画时代,始于上世纪80年代的鸟山明的《龙珠》、车田正美的《圣斗士星矢》、武论尊的《北斗神拳》、富坚义博的《幽游白书》,那时的我和现在的花卷一般年纪,一无所知但自我感觉无所不知。贞本义行的《新世纪福音战士》和岸本齐史的《火影忍者》,已经是我的漫画尾声,毕竟那时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所以这个“旧”,怀的是覆盖我整个漫画时代的浪掷青春。

也许真的是年代太过“久远”,《幽游白书》淘了几年都还没能凑齐半数。

马伯庸的《三国配角演义》,一晚上和半个白天读完。下一本是《三国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