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世说新语》随记七:文章浅净为佳

体温渐降至正常,咽喉疼痛如常,心神不静,坐翻闲书。

世说新语》“文学第四”第五十二则,记谢安事:谢公因子弟集聚,问毛诗何句最佳?遏称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公曰:“訏谟定命,远猷辰告。”谓此句偏有雅人深致。

谢安其实大可不必。问诸子弟觉得《诗经》中哪一句最佳,无非是考校文学修养。侄子谢玄觉得《采薇》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最佳,那就是谢玄的最佳。谢安非得说是《抑》的“訏谟定命,远猷辰告。”这句“偏有雅人深致”,这就是说侄子不具备高人雅士的深远情致,这和现在唯考试论的唯一答案有什么不同?在这一则,我偏觉得谢玄更有情致。由此,寄希望于当下的教育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恐怕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没有颜色;如果只有一种教育,那其实是没有教育。除非破除独尊,百家争鸣。

第八十四则:孙兴公云:“潘文烂若披锦,无处不善;陆文若排沙简金,往往见宝。”

第八十九则:孙兴公云:“潘文浅而净,陆文深而芜。”

两则都是记孙绰评潘岳和陆机的文章。前评潘岳文章精妙灿烂如锦绣,无处不善;后又说浅近而纯净。一繁一简,截然相反。前坪陆机的文章如披沙沥金往往有惊喜;后又说深奥而芜杂。一褒一贬,也是截然相反。两则都没有更多关于孙绰对潘陆二人文章作出这样评价的事件和语言环境,所以姑妄听之吧。不过从文章来讲,我认为浅净为佳。

第九十七则:袁宏始作《东征赋》,都不道陶公。胡奴诱之狭室中,临以白刃,曰:“先公勋业如是!君作《东征赋》,云何相忽略?”宏窘蹙无计,便答:“我大道公,何以云无?”因诵曰:“精金百炼,在割能断。功则治人,职思靖乱。长沙之勋,为史所赞。”

袁宏的《东征赋》,现只存残篇,所以这一则不太好理解袁宏在陶侃的儿子陶范(这老爸给儿子起的什么名)拿刀相威胁时,“精金百炼,在割能断。功则治人,职思靖乱。长沙之勋,为史所赞。”这句是为了展现袁宏的记忆力而诵出,还是为了展现袁宏不凡的文学功底临机而作,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