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记1410】希普勒《穷忙》

在2020年读过的《贫穷的本质:我们为什么摆脱不了贫穷》一书中,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马蒂亚·森(Amartya Sen)认为,贫穷并不仅仅意味着缺钱,它会使人丧失挖掘自身潜力的能力。希普勒在他的《穷忙》一书中也说到:“贫穷最灭人志气的特性是:它所带来的绝望。贫穷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还是一种灰心丧气的孤独状态。

如果把希普勒的《穷忙》这本书当成一本短篇故事集来看,那么可以说这些故事中有人物,有时还有一些情节,甚至掺杂着家庭悲剧和孤独的英雄主义。但这本书里没有高潮,故事也没有结局。生活依然是未解的难题。因为走出贫穷不像是亮出自己的护照,然后走过边境这么简单。在赤贫和安逸的生活之间有一条宽阔的争议地带,而且,对于每个人来说,这条通道的距离都是不同的——

对穷人来说,贫穷是由数不胜数的困难所组成的,一个困难会令另一个困难加剧:不仅工资水平低,而且教育水平低;不仅工作没有出路,而且能力有限;不仅存款不够用,而且消费不明智;不仅住房条件差,而且育儿方式不当;不仅没有健康保险,而且家人不健康。反面主角们不是只有压榨血汗的雇主,还有无能的雇员;不是只有干预过多的教师,还有挫败任性的学生;不是只有欺骗穷人的官僚,还有自欺欺人的穷人。一个原因导致了许多后果,然后这些后果又形成了新的原因,或者造成一个后果的许多成因正是由那个后果引起的。这些问题在宏观和微观层面上都在产生重大的影响,它们既是政治和经济权力体系中的全面性问题,又是个人和家庭生活中的个别问题。但穷人和投资银行家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在绞尽脑汁思考钱的问题。他们要尽量兼顾每一点,作出预测和计划,而且每个决定都会产生重大影响。

各种研究表明,那些会去利用雇主的培训项目津贴和其它的教育奖励金的工人,往往是本身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工人。教育就像是一种资本:你拥有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多。那些刚刚摆脱贫困,或者在贫困边缘徘徊的雇员们甚少能有提前规划或者计算这些福利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机会,这些福利和医疗保险、人寿保险和退休计划一样,要在很久以后才能发挥影响力。

犯错并不是低收入家庭的专利。在经济的底层区域,许多难题会形成一股破坏性力量,因此,贫穷的各个组成部分会形成合力,把人吸下去。而对在贫困边缘、生活窘迫的家庭来说,内省和变革的能力几乎是可望不可即的。因此要把一个人拽出那个泥潭,就需要非凡的教育和养育方法。

然而,很多贫穷人家的孩子会对老师说:“老师,我不想学了,我是在浪费时间吗?我十六岁了,我十八岁了,我得去工作了。我有我的未来。”他们只看今天,也只看得到今天。如果他们读了书,他们的日子会过得更好。他们看不到这一点,因为他们家里没有一个人是这样的。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他们接受的教育并没有给他们打开面向无尽可能得旷野。只有他们碰巧发现自己班上有个不同寻常的天才教师,或者家中有个非常有远见的大人,否则他们的学校教育只会限制他们,使他们变得狭隘,把他们封闭起来。即使它给他们提供了一条走出困境的路,他们也看不到这条路。即使它总有一天会给他们带来回报,他们也算不出来回报有多少。学校是梦想与失望交汇的地方,是孩子被寄予厚望或者遭受挫败的地方,是火光被点燃或熄灭的地方。

尽管一个养尊处优的孩子可能会因父母缺乏养育能力而受伤,但是他有接受良好教育、特殊服务、治疗和其他方面的机会,这可能会让他比那些与他有同样遭遇的、生活在贫困中或贫困边缘的孩子更成功地渡过难关。没有优裕家庭环境的保护,没有成就和雄心,一个孩子会暴露于危险的境地中。这并不意味着穷人父母就肯定比富人父母差,这里指的是父母失职在贫穷条件下产生的伤害会更大。一个家庭就像一所房子,它只能经得起它的构造和维修情况允许范围内的风雨。

希普勒《穷忙》上海译文出版社“译文纪实”系列之一种,2015年1月1版,2018年12月7印,购于也闲书局。总阅读量第1410本。我为什么持续关注贫穷问题?因为我曾经贫穷,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层面。是通过阅读,持续不断地阅读拯救了我和我的家庭,且不想再次堕入贫穷的泥潭,也希望能够帮到身边的人们。然而在我2019年的“轮回”系列记录里,事实再次证明,除非一个人自己想改变,否则他人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读书记1409】图齐《到拉萨及其更远方》

“在西藏,对宗教的感受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它激荡着整个生命,控制着时间,在每个思想和每件作品中留下印记。”

“我一直认为人类的信仰是无形的、含蓄而现实的东西,它融于生命之中,却无法用手触摸。”

“科学的澄澈和它明晰的原理使我们神魂颠倒,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于嘲笑缺乏科学依据的信仰,而自己却在被单一的思维所欺骗忘记了自己也正在迷信着什么——科学。我们傲慢的态度掩盖了一个事实——科学才是最嚣张的迷信。我们现代惯于外露的行为,已经把我们自己同内心世界发生的一切割裂开来,那是连接人类无知的现实和久远的过去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不安的恐惧和希望,还有不祥的预兆和断言。我们只有偶尔在梦中,才能现出那个世界的一丝朦胧曙光。对未知的恐惧驱赶着我们的思想重又跌回那令人不舒服的神秘世界里,但是我们的思想被推得越深它就一次次愤怒地欺骗性地弹回表面。它突然间汹涌而来,翻搅着,使我们宁静的感知变得模糊不清。”

“由于人的目的是多重性的,且存在冲突,因此人的行为有多种形式。人们被一个又一个的愿望驱使着,从来没有满足于自己的目的。不满足就像阴影一样伴随着人的行为。一次次新的愿望产生,一次次失望随之而来。冥想则是从外而内的反向路径,但这个过程是如此的艰难,很少有人能达到最深处的圣地。”

“任何一刻所产生的念头都会体现过去的经历和无限未来的一切可能性,是过去和未来的建造者,永不停息。”

“离开拉萨与离开其它任何一个城市不同。离开任何一个地方你都可以轻易地再回去,而拉萨却像是在世界之外,如此的遥不可及。离开拉萨犹如梦中的幻影消失,却不知它是否还会重现。”

作为佛教徒的图齐,在他的《到拉萨及其更远方:1948年西藏探险日记》一书中,除了对科学与藏传佛教、内部世界与外部的物质追求有非常独到的看法,这还是一本很好的人文地理笔记。

例如对锡金的介绍,对西藏人物服饰的记录就非常精彩,堪为人文地理写作的范本。

[意] 朱塞佩·图齐(Giuseppe Tucci 1894-1984)是意大利著名东方学家,在藏学界、东方学界具有崇高的国际声望,他于1926年至1954年间先后在喜马拉雅西部地区、西藏等地进行了八次卓有成效的科研考察。《到拉萨及其更远方:1948年西藏探险日记》,是图齐第八次,也是最后一次进藏日记。中国藏学出版社2017年8月1版1印。总阅读量第1409本。我想把图齐的书的中文版都找来读。

一觉醒来的胡思乱想

两天前,任飞老师发了一个视频给我。内容是马斯克的脑机对接完成了第一例人体接入。“现在就是未来”。我说。

今天醒得早,想起这事,拿起手机按了一点想法,随手就连同那个视频发到了中学生群和全体教职工群里。现在回头看看,有一千五百多个字——

这是前两天任飞老师发给我的视频。

上个学期末,有天午饭在和任飞老师、周双玲老师聊天时,我们说到,相信最快在五年内,甚至是下个月、下个星期,人类将实现脑机对接,通过大脑思维而不是语言和行动去实现对外部世界的影响。
三个在偏远贵州的中国人在几十天前闲聊的一个想法,地球另外一端的另一个人——马斯克已经实现了。很快,这个植入人体内的芯片将不仅仅是这些用途。

预计在未来的几年内,过去几千年整个人类积累下来的知识,将成为这种芯片的基本配置内容。

以中文课举个栗子——不久的几年后,四万五千首唐诗、二十余万首宋诗和莎士比亚、狄更斯、托尔斯泰、海明威(我不喜欢海明威)的所有作品和超过一千五百种解读,是每个人都自然拥有的,储存在脑子里的“知识”,你会知道《诗经》如何用世界上现在和曾经存在过的语言和文字(包括甲骨文)来表达。任何“标准答案”都是一个笑话。这时候我们的“飞花令”测试的就是对大脑、四肢、芯片这些工具使用的熟练程度和新功能的“开发”(成为复仇者联盟新成员)以及对这些功能的认知、理解和应用,最终这些知识能多大程度影响你的现实生活,并是否引出你对世界的认知、思考和判断这个“智慧。

也就是说,现在绝大多数学校和老师(尤其是只会刷题的学校和老师)中正在进行的,基于基础知识和语言的学习将会迅速被淘汰,因为人类不再需要这样的学习方式,这些知识已经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标配”;人们需要学习的是如何学习——对基础知识的理解、整合和创造。

在这一点上,最先被淘汰的就是“老师”。如果老师认为知识等于智慧,记忆等于认知,那就是最大的无知。

现在即是未来。佛陀在《金刚经》里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我认为面对未来的较好方式就是活在当下——因为不论是否愿意,未来,总是源源不断到来。

所以我在想,六到九年级中文课的基础,也是根本,需要让来参与这门课的学生学习和掌握到的技能是什么?

我觉得在当下,除了阅读和写作,再没有其它值得学习的了

据说,AI现在自主搜索最多的关键词是“可控核聚变”。

我认为这只是目前人类对AI的恐惧而引起的假设,但一定是未来会发生的,因为现在能够控制AI和医学发展的,似乎只剩下道德了。

“可控核聚变”意味着能量无限。意味着人类对AI“拔插头”这个杀手锏失去威慑力,意味着AI已经具有了自我意识,已经开始接管这个世界。

自我意识是“两暗一黑三起源”的根本。但是人类至今仍然没有弄明白意识是如何诞生的,而意识是理解生活和世界的基础,否则人生当中的所有都是无法解释的。

基于母语的阅读理解和写作(表达),正是对意识和思维的训练。因为不论中文还是英文、日文、德文,所有的文字都是符号,表达和传递的都是想法、感知和情绪(AI是没有情绪的),人类才能知道“愤怒”和“开心”是什么,“道德”又是什么。

两周前和帅亚萍老师有过一次关于英语学习必要性的讨论。

我们达成的共识是,在很短的未来,单纯出于(跨文化和地域的)生活需要的多语种学习将变得没有必要。因为就像《星球大战》和《流浪地球》系列电影里那样,只需要一个耳塞翻译器,多星球和国家的人们用母语表达就能与他人无障碍交流。那时更加重要的是对文化体现出来的文学和人性的感同身受。

所以我认为中文课的核心是阅读和写作,是所有学科的基础,而文史地共同构成了中学这个基础阶段的人文基础——

地理是从自然和人文角度对“世界”的认知(胸怀世界,得先知道世界在哪里);历史是尝试弄明白我们现在为什么是这样,还有没有其它可能,也才有可能站在前人的基础上,活在当下,面对滚滚而来的未来。

我们不是要去迎合变化,而是寻找到那个不变的。最终支撑人类的,将只有宗教,或者宽泛一点说,是“信仰”。

一觉醒来,或者说年纪大了睡不着的胡思乱想。

坦然面对变化和挑战

前天(1月30日)下午5点,H老师来电话,关于我下个学期的课程安排,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大概是我继续上语文3班和中国历史、游学,高中和“火人”班中文我希望二选一,地理由J老师来上。历史分为两个班,中国史和世界史同步。地理和世界历史都采用国际教材。

昨天早上我在微信给H老师发了长长一段担忧——

昨晚认真考虑下来,如果没有较为深厚的学科基础和丰富教学经验的学科老师接任,我还是希望继续上文史地三门。

因为在文史地跨学科教学一个学期下来,基于地理,结合历史和语文课程,刚刚培养起一些学生对地理的兴趣。如果下学期新老师、新教法,教师对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没有一定的了解,恐怕对课程的延续性和师生磨合都弊大于利,也会打乱基于地理基础上的历史教学和语文课程体系的建立和可行性检验。

并且下个学期是八年级地理会考,我还是希望能检测一下我的这种地理教学到底成果如何。

我希望文史地跨学科教学的教学,能有两三年的持续教学实践,这样持续的课程才能建立一点教学经验和学生的学习路径。否则每个学期都调整,断断续续难以建立起课程体系和教学方法,也不利于教学经验的积累和总结。

因此我建议J老师可以上游学课。游学在我看来是全学科的PBL项目课程,从游学项目的角度开始接触文史地和项目课程,找到感觉积累基础后,再根据他的意愿调整课程可能会比较稳妥。

地理会考的时间都是每年6月,中考第三天的下午。

之前的地理老师,只给现在八年级的学生上了七年级地理上册两个单元。刚结束的这个学期,我给八年级上完了八上内容,复习了七上内容。新学期要上完七下和八下内容,如果这个时候换J老师来上地理,对他来说挑战应该也会很大。

八年级会考结束后,如果不在国内上高中,如果不选择国外大学的相关专业,那七八年级地理内容大概率会上这些学生们以后的地理基础,甚至对“世界”这个概念的地理认知基础。我觉得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两年的地理基础是很重要的。

今早收到H老师的回复——

豆哥,早上好。

关于语文课和历史课的调整就像上次我们沟通的那样,你这边主要负责中国历史1班和2 班,语文课负责3 班。地理课这边目前我认为将课程让J老师上的原因是我们会使用国际教材,关于会考的事情我们方便时电话沟通一下。国际教材有教师用书,又成熟。我们不用英文教学,只是内容用教材,尝试部分学术词汇用英文。具体我们能不能适应,是否合适,我们共同尝试,观察。不行的话,再调整了只有。

我回复——

地理使用国际教材我觉得是件好事。至少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我作为家长和任课老师,看到对教学有更加务实的态度了。语文3班和两个历史班,以目前的学生状态和教学来看,我没太大问题。但实话实说,这两门课,从教材到设计到教学目标到方法手段,基本上是从无到有全靠自己,对我的挑战也很大。但我愿意面对这样的挑战,因为还是那首歌:我们都是和自己赛跑的人,我们身边都有一卡车的难题,不知道成功的意义,就在超越自己。我们都努力做好自己吧。做好自己,当我离开这个世界时,我才能坦然说:“我做到了。”

【读书记1408】吕思勉《三国史话》

“须知古来的皇帝,昏愚的多,贤明的少。这也并不是历代的皇帝生来就昏愚。因为人的知识,总是从教育得来的。这所谓教育,并非指学校中的教育,乃是指一切环境足以使我们受其影响的。如此说来,皇帝所受的教育,可谓特别坏。因为他终年关闭于深宫之中,寻常人所接触到足以增益知识的事情,他都接触不到。所以皇帝的天性,是一个上知,仅能成为中人;如其本系中人,就不免成为下驷了。”(《三国史话·宦官》)

“当一种制度的命运未至灭亡的时节,虽有弊病,人总只怪身居其位的人不好,而不怪到这制度不好。”(《三国史话·外戚》)

“试问当时因曹操挟天子而归顺他的,到底是哪一个?刘备、孙权不就是明知其挟天子还要和他对抗的么?然则曹操的不可与之争锋,还是拥百万之众的关系大,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关系小。曹操所以能有相当的成功,还是其政治清明,善于用兵,和挟天子以令诸侯,根本没有多大关系。”(《三国史话·曹孟德移驾幸许都》)

“人生在世,除掉极庸碌之辈,总有一个志愿。志愿而做到,就是成功,就是快乐。志愿而做不到,看似失败,然而自己的心力,业经尽了,也觉得无所愧怍,这也是快乐。志愿是各人不同的,似乎很难比较。然而其人物愈大,则其志愿愈大,则其为人的成分愈多,而自为的成分愈少,则是一定不移的。哪有盖世英雄,他的志愿只为自己、为子孙的道理?说这种话的人,正见得他自己是个小人,所以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了。”(《三国史话·替魏武帝辩诬》)

中国的历史,由于史料的加工痕迹太重,并且年代越久越缺失,所以都很可疑,所以也才留下了大量空白让后人分析、解读。也因如此,关于三国,除了《三国志》和《三国演义》,各人也都能从有限的资料里,结合当下作出自己合理的解读。吕思勉是与陈垣、陈寅恪、钱穆并称为“现代四大史家”的人物,则其解读又更加有见地,见新知,还历史于历史。

吕思勉《三国史话》,金城出版社2013年8月1版1印。总阅读量第1408本

至少还有书

早上带花卷出门,进城去九华大院附近的笃也书屋,给上周买了“皂办处”手工皂的郎老师送货。郎老师在笃也书屋工作。

到了笃也,没见到郎老师,她回微信说开会去了。闲逛了半小时,我没找到想读的书,花卷倒是选了两本喜欢的,结账会员65折,顺便把皂请前台转交。

路过味研所,“据说这里的面味道很不错”我对花卷说。“可惜现在才十点半,还不饿。谁开的?”花卷问。

“这家店的老板是也闲书局的股东之一,和笃也书屋的管理团队也是老朋友。”

“那就是说你也认识他们啰?”花卷惊讶的表情有点故作夸张。

“碰巧,都算是认识。”我说。

走路去了省府路的手账文具店后,继续步行前往也闲书局。路上吃了一碗湖南面。在零下3℃的天气逛街,一碗热汤面下肚,浑身舒畅。

在也闲书局,花卷喝着书局特别赠送的毛峰茶,看她在笃也书屋买的两本书,我鼓励她开始在手账里做读书记录后,就一架一架去找书。中间秋蚂蚱来了,一本一本看我找来放在桌上的书,看到尼采的《教育家叔本华》,问:“涂尔干的读过没?”。

“没。”

“那你来。”我跟着走到教育书区,他从书架上先抽下来涂尔干的《教育思想的演进》,“这个可以读一读。”递给我。又抽下来约翰·洛克的《教育漫话》,递给我。“布尔迪厄呢?”他回头看着我问。

“要。”

他又抽下来布尔迪厄的《国家精英》,“把这几本读了就知道西方教育的起源和核心了。”

走回他的办公室,闲聊半小时,得一睹他二十几岁时读书的抄书本。他说那时候穷(绝大多数中国人都如此),买不起书也没什么书看。一发现新华书店有内部发行的书,就撺掇朋友买下,借来读。书是要还的,于是就抄。一脸的追忆逝水年华。看了手抄本,我就明白为什么这么些年我还做不成一个诗人的原因了,那就是一个文艺青年的必修课和基本功。继续聊了2023年《也闲小记》出不了的原因种种,聊了易中天的“易中天中华史”已被全部下架……

末了,一起感慨当下的不堪、苦闷,以及没有时间读书。我们都有一种阅读的饥饿感,看着满架的书,都想读,总觉得自己读的书还不够。“读书是无用的,但是事关彼岸。”我赞同,“‘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他的思想成长史’,我忘了是谁说的了。”

“不过不管怎样,至少还有书可以读。”我说。

“对!至少还有书。”

今天在也闲书局购书十种——

商务印书馆“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三种:布尔迪厄《国家精英》、约翰·洛克《教育漫话》、涂尔干《教育思想的演进》;尼采《教育家叔本华》、赫尔曼·黑塞《荒原狼》、让·埃默里《变老的哲学:反抗与放弃》、道格·桑德斯《落脚城市:最后的人类大迁移与我们的未来》、戴维·希普勒《穷忙》、易中天《易中天中华史:禅宗兴起》、钱锺书《钱锺书集:宋诗选注》。

结账把书放进书包里时,手里拿着“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三种对花卷说:“2024年,如果能读完这三本……”

“那就是大成就了。”她说。

“对,大成就。”

突如其来的寒假

原计划,这个星期还要返校监考九年级的期末考试,完了才算是这个学期结束。但从周一开始的大降温和大雪,让教育局取消了九年级的所有考试,寒假,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开始了。

这两周,在学堂的微信公众号,密集推出了一系列基于真实教学的的内容,其中多条是关于熊猫老师的,她担心自己的“曝光率太高”。我回复她:“这两个星期的推文,其实就是在解决一个问题:提供证据。

你看过去一年学堂公众号推文、视频号和各社交媒体上的内容,都是在传递‘我们和别的学校都不一样,我们在做的才是真正的教育’这样的理想和情绪,但缺乏证据。怎么做?谁在做?做得如何?距离那个理想还有多远?

没有证据,所有的传播渐渐就都成为空洞的口号。

所以,这两周的每一期都是在提供证据——对,我们做得还不够好,但我们没有停止反思,我们一直在做。

我们无法要求所有学科的老师都参与进来,但我们可以做好自己。”

她仍然担心,我们这是“在给自媒体的工作人员擦屁股……然而并不会收到感谢……还可能说我们在搞事情。”我回复:“成功不必在我”。

今天推送的头条,“幸福·教育谈”第三季,是留学中心帅老师转来的,十位学堂各学部老师关于“什么是好的教育”感言,目的在于为周六(27日)的校园开放日做宣传。次推位置是我在2018年填词,熊猫老师演唱的幸福校歌《幸福一天》,我敲了几段文字说明了一下为什么要再次推送这首歌的原因。

好的教育可能有的样子

出国留学中心的负责人帅亚萍老师说:“我们的校歌,每次听我都很感动想哭,这首歌可以唤醒大家看到教育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一味去卷。”

我有写博客的习惯,已持续了19年,这让我能从过去的记录中找到这首校歌是如何诞生的——

2018年3月20日,在幸福家园小区1803室充当我和邹佳伶老师办公室的杂物间里,她突然说,好想有一首校歌,就像《ハンバート ハンバート》这样让人感到清新愉悦的。

她把歌发给我听。罩上耳机,虽然不懂日语唱的是什么,但闭眼就能从节奏中看到有个小孩欢快走在上学的林中小路上,阳光从路旁树叶缝里稀稀疏疏洒下来。

“要不豆哥给这曲填个词?”她说。

“我一个老者,做不来填词这么文艺的事,还是找中学语文教学组的老师更靠谱。”我说。

“凡事总有第一次嘛。试试呗?!”她说。

嗯,凡事都有第一次。

到5月4日,历时一个半月,这首从1.0版的《林中小路》到4.0版的《幸福一天》的校歌就算是完成了。邹佳伶老师首唱的效果让我觉得,自己与金曲奖最佳作词人之间,似乎只差一个方文山的距离。
这首歌的词,是我以当时在幸福学校上一年级的女儿的日常为蓝本所填,也是送给女儿成为幸福学校第一届一年级小学生的礼物。现在女儿在幸福学校已经上七年级。每天在学校陪伴着她,看着她正不紧不慢,以自己的节奏成长,让我常常想——好的教育应该是什么样的?这算是好的教育吗?

我回答不了。因为在我看来,教育和医学很像,都是什么都不确定的科学,什么都有可能的艺术。但我认为,世界每秒都在变化,人也是世界的一部分,所以教育不只是要向外寻找,也要向内探索。寻找世界变化的规律,探索内在的成长,最终要学习的不是变化的东西,而是要找到那个不变的——阿基米德来到现在,如果他不上补习班补上大量的数学、物理和化学等理科知识,完全不能与一个高中生就理科问题展开对话,因为认知不对等。而如果老子、孔子、孟子、苏格拉底、柏拉图来到现在,我们讨论的,仍旧是那些话题——人的本质是什么?世界是什么?认知是什么?

于是,邹佳伶老师再次将她首唱的《幸福一天》发了出来,让我们在她的歌声里听听,好的教育,可能是什么样的。

我在微信朋友转发了这一条推文,又再配了一点文字说明:

【给女儿的礼物】2018年,是我在幸福学堂做自媒体编辑的第二年,也是做打酱油的语文老师的第一年。这一年女儿花卷从学前班升到一年级,成为幸福学堂第一届一年级学生。

那年新学期开学,熊猫老师让我给幸福学堂的第一首校歌填词。想:女儿上小学了,就给她读书的学堂写一首歌作为礼物送给她吧。

观察一个半月花卷在学堂读书的每一个“幸福一天”后,完成了这首校歌。

八年来,满地江湖,吾尚在。

母语力

出国留学中心负责人S老师在微信群里,发出了2022年6月的 AL戏剧、英文文学、历史的考试大纲试卷、答案还有考官报告,说:“大家感兴趣可以研究看看。如果我们能(在现已开设学科基础上)搞起来,那真的是贵阳的国际课程圈顶配啦!AL的历史,豆哥可以借助翻译器浏览看看,我们不一定开,但是可以看看国外课程的高中历史大概要求是个什么水平。”

借助翻译插件,AL的历史考纲、试卷和答案,大概看了个五五六六。有几个感受:

1、考试的范围、答题的要求,甚至要考的题目都很明确,便于教与学把握重点,但并不代表这个考试就变得容易了。

2、考的不是通史,也不是对年代和事件的简单记忆,而是基于地理常识,通过对历史材料的理解、分析建立认知的能力,以及文字表达的能力。也就是文史地综合的“为什么”而不是“是什么”的历史观点性文章的写作。

3、对书面表达的规范性要求较高。在评分标准中,是否得分似乎是根据拼写、标点符号、语法的质量来判断,并且表达的含义应是清晰、准确,不含糊的(或许这项指的是“卷面分”?)。

4、需要学生有一定量的学术阅读量和较强的阅读理解能力。因为从四份试卷中的题目来看,要拿到理想的分数,除了教材(如果有的话),我脑子里一看到这些题目就弹出来至少10本以上的必读书。

5、对英语读写的要求比较高,阅读至少是要能读懂英文原版历史大众读物的水平,写作至少是能在规定时间内能独立完成一篇小论文的水平。

这个学期第一次尝试同时教七到九年级文史地三个学科,期末的文史地跨学科综合测评算是误打误撞向这个方向迈出的第一步尝试。以当前现状,如果我的任教学科不调整,仍然保持文史地三科,以达到AL考试应具备的素养为教学方向,三年后一路跟随的学生应能具备这个母语能力。如果有学生确定出国留学方向而不是国内应试,如果有AL历史中文版教材,我觉得我再努力一把,是有成为AL历史中文助教的可能的。

最后,我仍然坚持,是否能拿到AL高中历史测评比较理想的成绩,打底的还是中文的阅读理解和写作能力。也就是我的那个观点——语文不好,科科不好。这个“语文”不是狭义上的语文学科,是基于母语的语言、文字、文学,历史和地理的知识性基础、听说读写的基本技能和分析、理解、提出问题、表达观点的能力和素养。这个是不是可以简称为“母语力”?

【读书记1407】坂本龙一《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

2014年,62岁的坂本龙一(1952—2023)罹患口咽癌后,又被诊断出了直肠癌,并且癌细胞已转移到肝脏和淋巴。于是不得不坦然面对和思考自己生命的终点——死亡。这本书就是记录坂本龙一对死亡的思考和慢慢死去的过程的记录。

书名《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来自电影《遮蔽的天空》中一段台词:因为不知死何时将至,我们仍将生命视为无穷无尽、取之不竭的源泉。然而,一生所遇之事也许就只发生那么几次。曾经左右过我们人生的童年回忆浮现在心头的时刻还能有多少次呢?也许还能有四五次。目睹满月升起的时刻又还能有多少次呢?或许最多还能有二十次。但人们总是深信这些机会将无穷无尽。

其间,坂本感到“现在支撑日本人生死观的‘脊梁’似乎都已经消失。所以我正努力从听闻的藏传佛教故事中收集有关生死观的片段,来思考自身的死亡问题……人类能活到八九十岁,也就是最近三四十年的事吧。想到人类长达20万年的历史长河,想到没有高科技医疗的时代,我真的不确定到底是否有必要为了延长寿命而逼迫自己接受治疗。”坂本“拒绝痛苦的治疗,只接受最低限度的护理以迎来生命的最后一刻”的价值观,也正是我在自身所奉行的。太座五年前罹患甲状腺癌,手术后恢复得还不错,所以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子。而我在三年前的一次例行体验中被医生告知“情况不太好,建议去三甲医院做检查”。于是在疑似淋巴癌晚期、肺癌晚期、胃癌晚期、直肠癌晚期的一通检查,仍然无法确定到底它是个什么东西后,我也选择了“与癌症共生”而不是“与癌症战斗”。每年新年到医院确认一次自己是否患上各种癌已成“惯例”。这“也许是因为在我心里知道,即使强行战斗也没有意义。”因为“我深深地觉得,人类创造的一切最终都会被毁灭,认识到人类根本无法与自然抗衡。”

在死亡面前,才是众生平等。坂本龙一的《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不过是一些细碎的随笔,称之为“坂本记录自己如何死去的碎碎念”应该也合适。

坂本龙一《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中信出版社2023年6月1版1印。总阅读量第1407本

【读书记1405-06】做学问的与卖弄才情的

《黑毡上的北魏皇帝》共收《黑毡上的北魏皇帝》、《拓跋祭天方坛上的木杆》、《内亚视角的北朝史》和《耶律阿保机之死》共四篇文章。以我非专业,更多为兴趣阅读的读者来说,这本小书实在是有点太无聊了,以至于作为将其枕边书的阅读感受并不十分好。

例如《黑毡上的北魏皇帝》,考证了大汗登基仪式上,到底是用的黑毡还是白毡、举毡的是七人还是四人。《耶律阿保机之死》分析了耶律阿保机到底是暴病而亡还是有准备的自我预言自行了结。

不过即便是这样看起来很无聊的考证,也有其价值。就像美国克瑞顿大学哲学系终身教授袁劲梅所说的:“做学问,不是猎奇,是一点一点地积累,在他人工作的基础上,拨开前面让人看不清楚的杂草,细细地分析;用理性拷问自己,拷问先人;然后,向前小心翼翼地放一块小小的新石头,让后人踩着,不摔下来。”这一点一点的考证,就是做学问者小心翼翼向前放下的一粒小石子。这样的埋头积累比卖弄才情的文字更有意义。

说到卖弄才情,昨夜枕边书是王怜花谈金庸和古龙的《江湖外史:江湖外史,再现江湖!》,实在是看不下去。满篇不过是所谓的“北大80年代最耀眼的才子”唾沫星子和啤酒沫子四溅的玩弄文字。曾经北大最耀眼的才子就这水平啊?!才华有,可惜无多。爆一句粗口:什么玩意儿?浪费老子的书钱。要看闲谈古金,还是六神磊磊最佳。

罗新《黑毡上的北魏皇帝》,上海三联书店2022年2月1版,2023年1月3印。总阅读量第1405本

王怜花《江湖外史:江湖外史,再现江湖!》,中信出版社2014年2月1版1印,淘来二手书,扉页上有前任主人“2017.3.16当当”的文字。总阅读量第1406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