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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买书的记录

【读书记1503】李奕定《帝国的崩裂:细说五代十国史》

唐自安史之乱后,直至五代,坐拥强兵的封疆大吏,均成半独立的状态,每一个“大军阀集团”就是一个王国,手下有幕僚,有战将、士兵及其民众,有各项税收可作为军需粮饷。于是弱小的互相勾结,力图自保;强大的则并吞四邻,兵连祸结,频连征战,暗无天日。中央对他们视若无睹或充耳不闻,实际上是无能为力,听其自生自灭。

要是中央朝廷发生剧变,这些藩镇们初则采取骑墙主义,继即相机行动,如果连自己的地位也发生问题,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宣告独立,称王称帝起来。胜,则进兵京师,正式做起真皇帝;败,则开门投降,依然保有既得的地盘。这是藩镇们的循环老公式,像上元节看走马灯一样,总是那一套,了无新意。

五代的历史虽然短暂,仅有五十三年(907—960),但五代的士兵原就是“暴兵”,他们与古罗马时代皇帝从军中诞生,复由元老院追认,统统成为惯例,如出一辙。建立在“暴兵”枪杆上的政权,如不能满足其欲望,随时有覆亡的危险。因此这是一个封建制度完全解纽,所有的糜烂腐化均告“出清存货”的触目惊心的大时代,不少人在外表上乍看起来衣冠楚楚,满有点儿人样,其实大半是畜生,尤其是那些在上位、握大权,可以决人生死、予人荣辱的大角色。相反,那些胼手胝足的耕耘者、蚩蚩的生产者,倒保持其原有的“工匠模样与精神”,半点儿也不走样,并充分地发挥出人性深处的优良品格。

这是一个“光明与黑暗、公忠与奸佞、黑与白、是与非、人与兽、贪墨与廉洁、正义与邪恶”斗争的时代,也即欧阳修说的“天地闭、贤人隐”的时代,凡能保存其精灵秀气而不堕人性、品德的,大抵是升华;凡为物质利欲熏心、麻痹、腐蚀的莫不沉沦。

五代十国史普及读物,李奕定《帝国的崩裂:细说五代十国史》,天地出版社2020年11月1版,2023年12月第28印。总阅读量第1503本

【读书记1502】邱兵《越过山丘》

上周六在也闲书局,一天的讲谈开始前,局座秋蚂蚱大人递给我一本《越过山丘》,说送给你看看。作者做过记者,办过报纸,但文字不煽情有节制,五十几岁才出第一本书,也有足够的积累,可以作为阅读写作的教材。

今天读完,猜局座读过的散文随笔应该不如政治经济学文章多。邱兵的《越过山丘》应该不适合作“跟着秋蚂蚱阅读和写作”的教材。不是文字不好,是时代感于我们有代入感,都是一代人,但对10后来说,已经差不多是半个世纪的事了,等同于历史,即过去式。并且就文章而论,读书的多寡与文章的好坏没有直接关系。钱锺书在给宋淇的信里引用过一句英国谚语——An ounce of motherwit is worth a ton of clerge,直译过来就是一盎司天赋抵得上一吨学问。邱兵的文字,是他阅历和那一盎司天赋的结合,用“学写作”的眼光和角度去“学”,是学不来的。不如让娃娃写写书局的“代言人”橘猫小闲,说不定也能写出半部《我是猫》来,那可能是他们的“一盎司”。

如《曾经飘落在我们肩上的》这篇里记的,邱兵创办《东方早报》第二年,因自己装修房子而在陆灏家借住大半年的见闻——

如果说上海是文化人的码头的话,那陆灏家的客厅差不多就是和平饭店。这里三天两头有聚会,热闹非凡,我偶尔早回家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陪笑。

梁文道先生,现在大家都叫他道长,总是那么温文尔雅。张大春,喝了酒后就又唱又蹦的,估计楼下人磨了半年刀了。后来我看到说罗大佑写了《明天会更好》的第一遍歌词,张大春和张艾嘉他们又改了一道,不禁对大春先生又佩服了几分。客人里面有个特殊人物,阿城先生,大家都叫他阿老,阿老的学问大家都佩服。后来,我差不多读了他所有的书。他讲话慢条斯理的,但是挺逗,有时还弄个烟斗还是雪茄什么的抽抽。他一讲话大家都安静地听,这是我头一回对江湖地位这件事有了认识。

陪了半年笑我就和陆灏先生说:“要不就把来家里坐过的人聚在一起给《东方早报》做个《上海书评》栏目吧。”

陆灏那个时候才四十出头,精力充沛,大家都叫他威海路梁朝伟,“梁先生”爽快答应了。

《上海书评》做得挺好,“身材模样”都不错,往来没有白丁,各派思想都还行,是一正常人儿。

读了这些“上海人的日常见闻”,再抬头看看自己书架上那一溜“上海书评选萃”,这种人缘机缘和眼界、世面,是我这个乡野闲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触摸的。在我住的这个一百零八线小村镇和贵阳这个准三线的四线偏远省会城市,经年累月,白天夜晚,游荡着许许多多眼神空洞、目中无人,把一切信仰踩在脚下的年轻人、中年人和老人。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接受秋蚂蚱大人的邀请在也闲开课的原因——对我来说,身处的这个宇宙里最有趣又最有学问的人都在那里,也闲书局就是宇宙的文化中心和思想高地。在那里有一张小板凳让我坐在上面看神仙来往,也算是部分实现人生目标了。

我活了半辈子,觉得这辈子当富豪很难,当权贵也没门,如果说得有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目标,那就是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每天一家人好好吃饭、好好说话;事不管做得够不够好,都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不必为稻粱谋还有闲书可以读。这个目标跳一跳努力一把,应该还是够得到。这个目标实现了,睡得好觉,吃得好饭,就是幸福了。借用《越过山丘》书里一句话来说就是:“你就是自己的理想主义,是生活中翻山越岭的英雄。”

邱兵散文集《越过山丘》,天津人民出版社2024年6月1版,2024年9月8印。总阅读量第1502本

【读书记1501】李皖《四十年,一百块砖》

也闲书局多元而又观点鲜明,不论是知名人士还是如我这样寂寂无名者,都能在这里得到一个平等展示自己的机会,是一个有趣的地方。

下午,我的课和李皖的“两小时听见全世界”音乐分享活动同时在也闲书局进行。下课后在收银台结账,看到有李皖的《四十年,一百块砖——内地唱片百佳:1979-2019》签名本,就顺带买了一本。没听说过李皖,但1979正是我出生的那个年代。

回到家,翻开这本书,郑绪岚、周峰、张蔷、程琳、崔健、黑豹、唐朝、魔岩三杰、艾静、胡吗个、许巍……100张专辑,100篇乐评,让我重又经历了一次少年、青年和中年时代。

李皖《四十年,一百块砖——内地唱片百佳:1979-2019》,百花文艺出版社2023年1月1版。总阅读量第1501本

【读书记1500】阎雷《迷蝶》

在也闲书局结束一天的课程,离开时花卷说要买一本书。买!她说有点贵。我说没事,买书这件事只要是你想看的不存在贵这个问题。结账时,店长给了我比会员价更低的折扣优惠。

厚重一本摄影集勉强塞进背包里。回家要从地铁三号线北京路站一直坐到二号线终点站兴业路站,全程40多分钟。我在地铁上看完了这本《迷蝶》。这本摄影集摊开占到了两个座位,还好周末地铁上出城的人不多。

阎雷这个名字看起来像是中国人,其实是法国人Yann Layma。作为曾获准自由进出巴黎爱丽舍宫为总统拍摄,并获得法国国会授予骑士勋章的自由摄影师,他还有一项已持续了四十年的兴趣爱好——收集蝴蝶标本。这本《迷蝶》,就是他为自己的蝴蝶标本拍摄的照片。每一只蝴蝶在微距镜头之下,纤毫毕现,美轮美奂。

阎雷《迷蝶》,后浪策划,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7年3月1版1印。总阅读量第1500本

【读书记1487-4】周濂《正义的可能》:哲学是什么

哲学是什么?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不过可以有一个非常抽象的回答,所谓哲学就是爱智慧。要注意的是,这里的爱,指的并不是宗教意义上的无私的爱,更不是出于本能的感性冲动及浪漫情怀的情爱,而是温和而理性的“友爱”。所以说,在对待智慧的时候,哲学家不像男欢女爱的狂热,也不像宗教情感的博大无私,它是一种彼此尊重和欣赏、温和且理性的热爱。这种爱不以占有为目的,而是以相互激励共同进步为目的。这也意味着哲学作为爱智慧之学,从来不会妄自尊大地认为占有了智慧,哲学家只是一个以温和而理性的方式热爱智慧的人,一旦有人宣称自己占有了智慧,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先知,要么就是骗子。

哲学的思考从来都无法换来掷地有声的物质回馈,甚至都无法在这里找到“2+2=4”那样板上钉钉、笃定无疑的知识。那我们从哲学这里指望什么呢?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打开!”——打开你的视野,打开你的既定思维模式,打开各种思考的可能性,让你从一种教条的、沉闷的、僵化的意识形态中解放出来,重新用一种充满怀疑的、审视的、好奇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世界。因为,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才是最有意味和最让人着迷的问题。

周濂《正义的可能》,中国文史出版社2015年8月1版1印。总阅读量第1487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