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山上的所有人一样,惹作过着具体而卑微的日子,她没有去过比县城更远的地方,没见过现代文明的人潮汹涌。罗乌的女人们,生于群山之中,也将死于群山之中。除了神明,不知道该敬畏什么;除了鬼魂,也不知道该忧惧什么。
惹作死于2013年初,还不满十九岁。苦家人说她虽是超生,但是有户口。熊古则却记得清楚,生下苏丽后,为了给孩子上户口,甲哈去过两次罗乌都无功而返,说惹作诗超生的,父母并没有给她上过户口。因为,苦惹作也不曾拥有身份证,以及结婚证,就连死亡时的年龄也是“待确认”。因为是女性,惹作也不被录入家谱——从记载的角度来说,她压根没有曾经活过的记录,这个世界查无此人。
千百年来,无数的彝族女性靠双手劳作活着,吃饭、睡觉、结婚、生育,他们仿佛从来都没有用这双手为自己做点什么。在这大山的深处,世界的尽头,她们是年幼的惹作、年轻的惹作和年老的惹作,是女儿、人妻和人母,唯独不是她们自己。
读易小荷的《惹作》,让我想起十年前读过的刘绍华的《我的凉山兄弟:毒品、艾滋与流动青年》。都是无法用文字尽述的苦难。并且这种苦难,很难归结到时某人或某群人的故意所谓,这也是面对这种苦难的无力、无助之处,和深深的绝望。所以惹作才选了结束自己的生命——看不到任何可能改变的一丝希望。
易小荷《惹作》,文汇出版社2025年1月1版1印,总阅读量第1548本,继《盐镇》后第二部易小荷作品。两部作品,在豆瓣我都打了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