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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记1324】易小荷《盐镇》

提着笔杆子进城的有志青年熊培云在他《一个村庄里的中国》里,浮光掠影地讲述了自己家乡的农民几十年来的生存状态与生活变迁,并由此引来了美国记者,将自己的家乡推进了国际视野。

在贝蒂·史密斯的《布鲁克林有棵树》中,家境的贫穷、同学的歧视、社会的不公……生活在布鲁克林穷人区的11岁女孩弗兰西,虽然在艰辛的生活中品味着成长的种种无奈,但她像那棵长在水泥地里的树,奋力成长,最终实现了梦想。

J.D. 万斯在《乡下人的悲歌》里真实讲述了社会、地区和阶层衰落会给一生下来就深陷其中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万斯的外祖父母从肯塔基州的阿巴拉契亚地区向北迁居到俄亥俄州,希望逃离那可怕的贫穷。他们通过努力跻身中产阶层,最后他们的外孙从耶鲁法学院毕业,这是传统意义上成功实现一代人向上流动的标志。

农村留守儿童的无望,农民养老、教育、医疗的缺失,农村自然环境的破坏,农村家庭的裂变,新农村建设的留于“形式”……梁鸿在《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中,通过自己的家乡对当代中国农民的生存现状平静的讲述,揭开社会温情的面纱,呈现了一个真实的、正在惊心动魄地沦陷的中国乡村和乡村中国。

上面相似题材的书,都没有易小荷的《盐镇》给我那种绝望感,以至于几次胸中郁结不得不放下书,去散步、看电影甚至干脆睡觉来纾缓。这种绝望感来自太座所出生和16岁以前成长的家庭和环境,就是另一个“盐镇”;我虽然只在父母生活工作大半辈子的那个深山中的厂矿生活了11年,但后来的人生中遇到过好几个“盐镇”那样的“幺妹”(《此生不会再见》),23年了,每每想起她们都让我唏嘘不已。那个时空里,她们和每一个母亲,每一个渴望爱和被爱的女孩一样。她们之所以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告诉我,是因为互相都知道,我们终是真正的陌路人,很快就此生不会再见;是因为时间的车轮终将从我们身上碾轧过去,直到我们都血肉模糊灰飞烟灭……

“我觉得家庭很艰难。有一个娃,他很小的时候肚子痛不会说,你也不晓得,稍微大一点又有学习压力,读书、成家、生儿育女,好累哦,人的一生真的是……一言难尽。”(《盐镇·有谁在釜溪河看见过鲑鱼》)

“阿公早年供职供销社,同在那里工作的几个人想搞钱,他不愿意同流合污,那几个人就诬陷他摸了某个女同事的胸,把他押送去了牢房。家里人没法去探望,阿公一直被关在牢房里生死不明。黄茜的姑婆是宜宾川剧院的,连夜赶回,有点社会地位的她打通关系去看她的亲哥,一见之下大哭起来,因为阿公被打得全身是血,面目全非了。黄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明白,他们无权无势,只是底层被随意蹂躏的老百姓。”(《盐镇·白鹭飞走了》)

“他们从没有给过孩子们明确的信号,指引他们一定要接受高等教育,这并不是他们的错,整个镇上也都没有这样的氛围。没有书店,没有图书馆,古镇入口的那栋‘党群服务中心’的楼后面有个‘社区图书室’,门常年紧闭。半边街上倒是有个旧书摊,上面摆放的是《毛泽东选集》《农村百事通》和《电影故事》。”(《盐镇·白鹭飞走了》)

“庆梅16岁初中毕业,仙市没什么合适的机会,亲戚给她介绍去了广州一个工厂。工业园区离市区比较远,环境封闭,根本就感受不到大城市的繁华气息,有的时候庆梅怀疑自己只是从一个镇去了另一个镇而已。”(《盐镇·到河的对岸去》)

“在乡镇,不打牌的男女很难找。夏天的下午两点开始(赶场的时候甚至早上七八点开始),所有的茶馆就泡上了开水,男女老少纷纷涌入,麻将的声音就是这个地方的背景音乐,打麻将也是这个地方唯一的休闲娱乐和信仰。所谓的时代变迁在这里放满了脚步。就像仙婆这样的职业不但没有消亡,反而发展到每个村都有一个自己笃信的仙婆。在广州的时候,秀娥记得同学有疑问就找搜索引擎,而在这里一切疑难杂症都交给了村里的仙婆。”(《盐镇·这里没有我的母亲》)

“和小群同一年毕业的同学,有考大学的,也有早早结婚生子的,大家的生活都差不多,过平淡无奇的日子,为房子贷款和孩子拼命。从没有人问起过小群有什么心愿。”(《盐镇·放咸》)

易小荷《盐镇》,新星出版社2023年2月1版1印,26.4万字,定价69元。五折购入,总阅读量第1324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