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的青春

深圳经济特区成立30周年之“祭”,将我的老日志们整理了下,节选节选揉捏揉捏,也算是对我们在深圳那些逝去日子的悼念。

回忆起我年青刚去深圳时,狠青葱,穿着西装,满怀理想;那几年除了数不清的方便面纸箱和满肚子的“胃溃疡”什么也没有——当然我后来偶尔偶尔也还穿下西装,而且学机灵了,把袖口的标签撕了下来,以显示自己和卖盗版光盘的具有不同品位。

其实如果不是这点细节,当时的我和民工真没有太多的分别:都曾经是理想青年;都住在城中村里的出租房;都骑着没闸的自行车在村里晃荡;都没有暂住证所以都害怕警察叔叔和居委会大娘;我们都唱“我拿青春赌明天”。

在我的深圳记忆里,公交车上似乎有一多半是跑业务的,站在街头,仿佛身边川流的只有两种人——为生活奔波的男人女人和享受生活的女子。深圳似乎汇聚了中国发达和待发达地区的很多有“姿力”和能力的女子。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商机处处也危机四伏,在深圳,大家可以活得很直接、辛劳、紧张或悲惨;也可以过得很滋润、悠闲和富足。

2007年2月14日,西方的情人节,FLY因思乡心切回到岳父母身边过年。我在短消息里说:老婆,情人节快乐。FLY回信息说:想当年我如花似玉婀娜多姿风华正茂……

2008年12月,在深圳莲花山上邓小平先生塑像前,在邓先生的光辉照耀下,我和FLY,两人加起来在深圳20年,把自己最青春美好、风华正茂的时光留在了这座城市。说来让人难以相信,在深圳这么些年我们却是第一次上到莲花山顶,第一次看到邓小平塑像——这个某种意义上的深圳情结(或许是我们曾经去过但不记得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决定了这是座什么样的城市,这是座什么样的城市决定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对于有深圳户口在关内高楼里居住工作的深圳人来说,我们是深圳人么?而对于其他城市的人来说,我们在深圳那么长时间,并在这里成家,我们不是深圳人么?

深圳是一个让人半夜醒来后不知身处何方的城市。关于深圳,我可一直没把自己当外人,可深圳却从来没当我是自己人。在深圳,你有钱,可以为钱自豪;没有钱但有未来,可以为未来自豪;又没钱又没未来,只能假装自豪,或者落荒而逃。我们以前把青春献给了深圳,这座不被梦想激励的城市。现在我们把自己的青春献给对方,说我把青春献给你。可是,我们还剩下多少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