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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奋斗

老父住院,大娃新病没上学,继续在家休息一天,二娃未愈。中年的生活总是如此,偶尔好一点,常常糟一些。

美国作家菲茨杰拉德说:“生活的本质是一场欺骗,生活的环境充满挫败,得以补偿的不是幸福和欢愉,而是从奋斗中获得的深层满足。”

关于奋斗,早上在上班途中和太座闲聊,说起要把两个小孩培养成什么样的人这个话题。随着学历的通胀,等到花卷大学二本毕业(如果她能考上的话)进入社会,她能找到的工作只能是什么餐厅、咖啡馆帮人点餐、打扫卫生之类的;她上级主管的学历是贵州唯一的“211”大学毕业的硕士,主管的上级经理是国内名校毕业的博士,区域经理毕业于常青藤名校。所以,孩子未来真的有必要为了学历而活着吗?“就算娃娃有出息,考上名校,但我们砸锅卖铁也供不起,因为一家人明天还要用锅来做饭,砸了怎么办?”太座说。所以最后,我们决定还是佛系一点。既然在这个游戏里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样都是被无情碾压的,那不如我们退出这个游戏,不玩儿了,我们自己玩儿————或者说我们换一个方向去奋斗——学习基础知识,知晓基本常识,发展自己的兴趣,掌握一门手艺,保持独立思考,持续对生活审视,找到人生的乐趣,过一种自适且自洽的生活。

所以,关于基础知识和基本常识,今夜枕边书,继续读杜鹃《经济学入门:理解真实世界的88个经济学常识》——

中国封建王朝的顶峰是哪个朝代?

相信会有人认为是“唐朝”,因为描写唐朝繁华景象的古诗有很多。然而,《大英科全书》给出的答案却是:“中回封建王朝的顶峰是宋朝,而不是唐朝,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经济最繁华,科技最发达、文化最昌盛、艺术最高深、人民生活水平最富裕的朝代。”

这个答案是怎么得出来的呢?有相关资料证实:宋朝年间的财政收入最高达到16000万贯,北宋中后期的财政收入也达到8000万—9000万贯,哪怕是在已丧失一半江山的南宋时期,财政收入依然高达10000万贯。看到这些数字,我们可能会感到茫然,没关系,我们来跟明朝的财政收入做个对比,就一目了然了。

明隆庆五年(豆注:公元1571年,也就是明朝政府将程番府由程番(今惠水县)移至今贵阳,并改程番府为贵阳府,贵阳正式作为行政区域名称开始的第三年),国家财政收入250万两白银;万历二十八年(公元1600年),国家财政收入400万两白银;明末时,国家财收入1000万两白银;银钱的兑换率通常是“1两白银兑1贯铜钱”,如果明朝一年的政总收入是1500万两白银左右,那么明朝的财政收入不足北宋的1/10,也不及南宋的1/6。由此可见,宋朝真的是封建历史上最繁荣的国家,宋代的GDP占当时全球的50%。

教育工作者们明白

花卷昨夜睡前开始低烧,咳嗽也变得严重,急促而痰多。我从十点半起,每两个小时起来给她喂一次水,量一次体温,所幸凌晨四点后体温恢复正常。

今早,花卷在家休息,没有上学,但还是完成了昨晚自学课布置的,《红楼梦》四十八回“香菱学诗”的作业。中午咳嗽略有缓解,体温一直正常。一个人在家太寂寞的她,下午到校上课了。放学到家,体温又上升到37.5。今晚的自学课没上,休息。睡前,她问我明天能不能上学,我说:“这要看今晚的体温是否正常。”

大娃二娃都生病,咳嗽,烦闷又无奈。等太座、大娃和二娃睡后,我在客厅想找本书读,以解烦闷,谁知郑也夫《吾国教育病理》读到40页,更加烦闷,录于下:

我们的教育工作者明白正确的学习方法,他们并不弱智。是形格势拘,逆之者亡的态势导致他们成为应试教育的工具,导致教育的异化,导致教育不再能够提升真实的能力。我们需要搞明白的是这种势态。不改变“存在”,不改变当下“教育——科举”的生态,仅靠扭转“意识”和端正态度来解决中国教育的问题,是幼稚、无知、荒诞,且在实践中已沦为笑柄。因为问题不是出在教育的设计,即“意识”的层面,而是发生在教育的“实践”层面。

教育沦为应试,乃有目共睹。应试导致提升“真实能力”(时下被称为“素质”)的教学在实践中出局。素质教育的提倡者企图通过召回被“应试”赶走的教学方式来克服“应试”。这就如同肝炎导致了脸黄,却想靠改变脸色来医治肝病。

应试教育是什么谁都明白,而素质教育是模糊的,其本身的模糊导致其目标和手段都不够清晰。我们看到多数素质教育的说法中都包括两个“全”,其一是面向全体学生,其二是全面促进学生发展。因未见其细则,仍觉恍惚。面向全体学生,当然很好。但怎样面对,却未说及;全面促进学生发展,令人生疑的空间更大。

发展音乐、体育、美术,成为素质教育的一项重要说辞。素质教育提倡者以为,抓了德育、体育、美育,有助于克服应试的倾向。但是究竟是应试倾向导致了对德育、体育、美育的忽视,还是对后者的忽视导致了应试倾向?毫无疑问,不是对德育、体育、美育的忽视导致了应试倾向,因此也不是补足后者就能克服应试倾向。我们首先要问的恰恰是,主科的教学不是为了提升学生的素质吗?甚至无妨做个差强人意的、硬性的比较,主科与副科在提升学生素质上谁更重要?语文和数学在智力构成中不是更重要的素质吗?为什么音乐、体育、美术更属于素质,而语文、数学似乎不在其列?我们现行教育的主要问题为什么是音体美的不足,而不是语文和数学上的不足?对音体美重视不足会导致学生音体美兴趣和能力上的不足,对语文数学用力过猛难道不会导致语文数学真实能力上的不足,乃至厌学吗?如果承认主科教育当下的严重不足,副科的加入可以改善主科的不足吗?

伴读记廿一 | 长歌怀采薇

“爸爸,什么是‘强奸’?”吃早餐时,花卷突然问我。

“嗯……”我咽下嘴里的宽粉,说:“‘强奸’就是未征得对方同意而强行与对方发生关系的强制性行为。”

“哦,我明白了。”

之前花卷问我她“大姨妈”来了怎么办,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绘本,太座和她一起读,给她解释“月经”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太座还给她展示了家里常备的几款“姨妈巾”。

常常看着一岁九个月的二娃,在心里问他“你是谁?”也常常问自己,“教育是什么”或“教育不是什么”,似乎怎么说都对,怎么说都不全对,于是对一切言之凿凿的“教育论”深度怀疑。后来在赵越胜的散文集《燃灯者》中读到——若有人告你有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那你先要怀疑这宣扬者的道德,因为他在说着一些他并未深思过的东西——这就更加坚定了我对非对即错、非黑即白的“教育二元论”的怀疑。路漫漫其修远兮,关于这个话题,从圣贤以来的两千多年里,似乎就一直似是而非。

今晚的课开始晚了,所以就只讲了“第一首唐诗”——王绩的代表作《野望》。

王绩(约589—644),字无功,号东皋子,绛州龙门县人。

野望
唐·王绩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讲了生字,逐句讲解,特别强调了“采薇”的典故:《史记·伯夷列传》载:“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后以“采薇”指归隐或隐遁生活。

读完《了凡四训》。一本正经行善可做官生儿子的说教和价值观,在现在看来,一样是不合时宜。今夜枕边书,肖恩·白塞尔《书店里的七种人》。如果我能活着工作到退休,我还是想开一家二手书店

芒种

昨夜枕边书,菊池祐纪的《100天后会死的鳄鱼君》,一本形式远远大过于内容且市场营销成功的绘本。

今日芒种。芒种是二十四节气的第九个,夏季的第三个节气。民谚“芒种不种,再种无用”,芒种时节正是南方种稻与北方收麦之时,农作物过此之后种植成活率就越来越低,因此是一个耕种忙碌的节气,故民间也称其为“忙种”。

明天开始高考。1193万报考人数创历史新高。

和女儿一起继续每天一集刷纪录片《了不起的妈妈》。

昨天的一集,佛系育儿的乐乐只有高中学历,父母却都是毕业于名校的博士、硕士。只有高中学历,让我们找到了讨论的切入点,因为我也只有高中学历。和女儿讨论了什么是“舒服的生活”,虽然没结果,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让我们有机会讨论一个平时不太有机会去触及的话题,都去思考关于生活的方式、内容和目的。

今天的一集,昆明的Tina离开传统教育,把儿子彬彬龙送到“创新型学校”就读。现在,17岁儿子的梦想是上大学,上一所普通大学,但只能以社会考生的身份参加考试,前提是他得从初中开始学习各科知识。最终,没能实现梦想的彬彬龙在咖啡馆做实习生。“太难了。对,学校是个好地方。是一个我没有能力去的地方。”这一集的最后,彬彬龙说。

今年是我到幸福学堂这个“创新型学校”工作的第五年,也是女儿到这个学校就读的第五年。九月,女儿就上六年级了,她的小学阶段的教育快要结束。未来不可知,但我们可以找机会一起回顾和总结一下这五年的得与失。我不希望将来,女儿也像彬彬龙那样说——大学是个好地方,是一个我没有能力去的地方。

随着身体的康复,明天,我们每天1小时的自学语文课也要恢复了。“芒种不种,再种无用”。

伴读记四 | 应试没问题

女儿的语文课,早上出门前十分钟,讲了一遍六年级课本里选自《孟子·告子上》的《学弈》一则:

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与?曰:非然也。”

下午放学回到家的晚饭前半小时,重温了一遍《学弈》,让女儿写了生字后,补上了这一则的前一句原文,也是我认为课本删掉了的最重要的一句:“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

今天的诗,复习和默写的是《关雎》,新学的是《桃夭》。其实《桃夭》也不算新学,女儿在一年级的春天背过,现在是五年级的春天,马上就是六年级的秋天了,小升初考试就来了。

桃夭
先秦·佚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我从来都认为,不论是“考试”这个词还是这种检验方式,都是中性的,就是检验一下在该学习和掌握到这些知识的阶段,自己是否掌握了,以及掌握得怎么样。但把方式当做目的,那就是本末倒置了。所以,我认为应试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应试教育。

去年的同时间,我在日志里也记了相同的内容,好巧——

《说文解字》:应,当也。应试的应,在我看来就是应当的意思。所以,考试是应该的。检验一个人会不会开车,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他开车;检验一个人能不能、会不会写作,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也就是让他写作。应试的应,在我看来,还有应对的意思。例如某次重大比赛前的集训,重要考试前的集中学习和复习,以及一个阶段的教学工作评估。所以,我认为应试应是应有之意,应有之试,但如果整个学习阶段甚至教育的目的都是为了应付、应对考试,这就是本末倒置。并且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一段时间内,一个人类群体高度统一的价值观和行为模式,往往是错的。

保持记录是一个近距离观察自己的好习惯。没有人会记得谁曾经说过什么,但自己要记得,因为这才是活过。

前两晚,听着上妻宏光的三味线读藤泽周平。一本卡尔维诺的书要十几天才读得完,而一本藤泽周平的世情短篇小说《桥物语》只需要两个晚上——小人物在大时代下,被一两件重要的小事改变了一生的十个故事。每天的日志,或许也就是这样重要的小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