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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佛教爱好者

“今天是观音菩萨成道日。”副驾的太座按了手机电源键关闭屏幕抬起头来说:“你闭关回来以后,好像就对佛教没有那么热心了。”

“闭关回来,不是对佛教不热心了,是觉得出世也好,入世也罢,各有各自应该做的的事。出世却挂念入世,入世又放不下出世,都是求不得。求不得就苦。

“我一直想有机会在家闭关,止语,一天一句话都不要说。因为有时候晚上睡前回想一天说过的话,几乎大部分都是可以不说的废话或言不由衷的话。一不小心还说错话。不论是说废话、错话还是言不由衷,我觉得都是妄语。就像前天和昨天,我在朋友圈的一句错话,让我更加坚定远离社交媒体。

“前天,一位大学老师在朋友圈晒了一张ICU的照片,说‘众生皆苦’。我在后面评论——医院总是最忙的地方,有人忙着生,有人忙着死,有人忙得生不如死,有人忙着向死而生。昨天她又发了一张莲花的图片,说父亲西去,我就知道前天那句话说错了。那话本来没什么问题,但说得不是时候。

“居士只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我现在能够说做到的,也只是不饮酒而已。所以虽然皈依了,但这三十年我其实只算是一个佛教爱好者,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佛教徒,更谈不上虔诚。”我说。

以观音菩萨之名聚

今天农历九月十九,观世音菩萨出家纪念日。我忘了。可见我距离成为一名合格的佛教徒,还有好长的路。

早上进城买菜,回来在花园里散步到十一点。因为客户要来取定制的一批手工蜂蜜皂,太座没时间准备午饭,进家门太座正问午饭吃炒饭还是面条时,收到卷卷奶奶的微信说,今天九月十九,小区里的寺庙(古佛寺)有斋饭,我这才想起。

十一点半到古佛寺,大门没开,门边墙上挂着一块“老年活动中心”的簇新金属牌子。绕了一圈,从厨房后门进去,我们一家三口交了15元餐费,拿了餐盒在院子里等开餐。想到大殿也是唯一的佛殿去上香,却发现不管是门口的弥勒、韦陀还是大殿里的诸佛菩萨,统统都不见了,墙上全是围棋、军棋、快乐老年生活的宣传画。大殿进深变浅,院子变窄,仔细看才发现诸佛菩萨是被一堵堵墙严严实实封了起来。

问一同等餐的几位婆婆,说是因为没有手续,被政府封的。现在师父正在准备在附近另寻址重建寺。我记得前两年问过师父,好像是黔灵山弘福寺的。

一年里,在农历二月十九日观世音菩萨圣诞日,农历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日,农历九月十九观世音菩萨出家日这三个日子,附近村民会集中到古佛寺聚会、上香敬奉观音。这也是方圆五公里左右的村民的公共活动。

今天参加聚会的近百村民,80%以上是老人,老人里80%是妇女。近百人里,只看到我和一位看上去大约80岁的奶奶戴有念珠,在等待的时间里,老奶奶一直嘴里喃喃念佛手指拨弄念珠。

一顿村民自发组织、准备的斋饭后,大家各自散去。整个活动没有燃一枝香、一根烛。不知明年哪里再聚。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宋·无门慧开禅师

八万四千法门

我相信,外部世界的改变,一定始于内心的变化。但要改掉自己的习性和价值观,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我没有尝试过拯救世界,但我经常尝试拯救自己,很多时候无从下手。这就像我学习佛教知识、读佛经超过20年,但由于没有皈依,至今仍不算是一名佛教徒,我也不敢说我是有信仰的。

每天早晚,在书房抄经的大多数时间里,都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事,只专注在眼前的一笔一划中。即便如此,各种念头仍然涌出,一念未平,一念又起,念念相续,绵绵不绝,温和而坚定,缓慢而排山倒海。对我的修行来说,心性的龙头在早些年修建时就已经坏掉,我的世界里早已水漫及胸。这时候只是想去学习怎么游泳是没用的。因为如果不先把龙头修好,新的念头和烦恼在不断涌出,水性再好也有力竭的时候。

我的日常修行,就在于要保持一点点出世的思想,保持一点点冷静,因为自己比较愚笨,又驾驭不了心性之猿,入世深必丢失自己还连累别人——要淹就淹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了。于是我一直以来非常渴望能有闭关的机会,就像唐·吉诃德,抓住头发自己把自己从泥沼里拔出来,哪怕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哪怕只有一天。我不想这一生就放任自流。

昨天,庐山东林寺的夏季闭关录取名单出来,没有我。在微信里咨询负责闭关招募工作的居士,他说我没能获得参加的原因是“年龄大了一点”。这是我第一次因年龄的原因被拒,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年龄大了点”?如果真是那样,那可虚度的的时间就更不多了。

信上帝的人说,上帝关上你的门,就会打开一扇窗。

7月30日,农历六月十八日,观音菩萨成道日,西普陀寺有三皈五戒法会。虽然西普陀寺还在修建中,还没有开设闭关或相关修行课程,但我得先成为一名佛教徒。

东林寺这扇门关了,西普陀寺这扇门开了。八万四千法门,门门是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