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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课手记】把董桥换成了戴明贤

学堂中学部负责人,在微信里让我自行采购新学期中学部我上课班级需要的必读书

我建议,还是由负责学堂教材采购的老师统一购买比较妥当。然而,“中学部没有统一负责采购的老师,大家需要购买什么都是自己买然后报账。”这个也算是一种管理创新吧?!

下午把要采购的六种书发给也闲书局,很快就回复,除了董桥的《立春前后》断货,其他五种都可以调到货,“但是需要差不多一周时间,毛豆老师你这些书急不急要?”

“这些书是我新学期上课的辅助教材,三月一号开学前我能发书给学生就行。”

“董桥的《立春前后》进不到了哦,您看看要换成其他的吗?”

“我看看把董桥换成谁。”

把客厅书架扫了一遍,又去书房筛了一遍,决定把董桥的《立春前后》换成戴明贤的《石城安顺》(《一个人的安顺》)。戴明贤是贵州安顺人,在他的文字作品里面,我最喜欢的就(只)是这本。可能是因为本乡人写的本土事,觉得《名师“龙虎豹”》《市井怪杰》《七癖之凤》等几篇旧时人物故事,还胜过冯骥才的《俗世奇人》。

【备课手记】初定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今天大年初一,继续备课编教材。

下个学期的中文教材,除了自编每日一首古诗词和来自《菜根谭》《围炉夜话》《小窗幽记》中一句文言小品的部分,想就把几本书拿来作教材。这样的好处是学了书里那几篇选作教材的文章后,可以作为阅读延伸,感兴趣的学生就可以沿着这条藤、这条小路,读完一本。

这几书和几篇文初定是董桥散文集《立春前后》里《新年试笔》《字里灯影》,梁实秋《雅舍小品》里《书》《教育你的父母》,《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里《变色龙》《第六病室》,《汪曾祺散文精选集》里《韭菜花》《昆明的雨》《字的灾难》《随遇而安》,《沈从文精选集》里《边城》,还有葛晓音《唐宋八大家:古代散文的典范》里八年级下册韩愈的《马说》、柳宗元的《小石潭记》和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及九年级上册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四篇。

读完钱理群的《风雨故人来:钱理群谈读书》。原本想把这本书作为教材之一,主要学里面“读书三讲”的三篇,权衡再三,还是算了。

所以下学期的中文教材,就是每日一诗词、一小品和六本书共十五文。

下午去了也闲书局,秋蚂蚱和高姐同一人远远坐在最里面,对着大门聊天,我进去打了个招呼就淘书。购得戴明贤签售新书《留得枯荷:适斋文与画》、米兰·昆德拉《身份》和史景迁《前朝梦忆:张岱的浮华与苍凉》《中国纵横:一个汉学家的艺术探索之旅》,又买了一本张定浩的《既见君子:过去时代的诗与人》。史景迁十三部作品,除了《天安门:知识分子与中国革命》,十二部都在架上了。获赠两本也闲书局主理人秋蚂蚱自印非卖二〇二一年随笔记《也闲小记》两本,准备自留一本,送人一本,送给谁还没想好。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今天的气温,从20℃降到6℃。正好上周讲到《随园诗话》,里面这一则就关于贵州的气候:

人但知商宝意先生以诗名海内,而不知其弟名书字响意者,亦诗人也。作贵州吏目,有《消夏吟》云:“雨后壑全响,日中崖半阴。壤檐蛛网结,嘉树雀巢深。永日无公事,闲居有道心。短衣随意着,凉意满衣襟。”又:“六月无三伏,一朝有四时。”“蜂巢当午闹,蚓壤趁凉歌。”真能写黔中风景。

皂办处”微店里有客户下单,买了几十块钱的手工皂和防裂膏。下午去发货,路过小区里那个我认为适合开一个小书店的门面,看到开始装修了。是一家生活超市。招牌是那种“番茄炒蛋”的配色,大红的底上亮黄的字,让我想到村里会卖“粤利粤”“康帅傅”的乡村小卖部。在这条差不多五百米长的双向两车道社区街道上,这已经是第八家社区便利店,另外还有四家烧烤店、三家火锅店、两家卤味店、两家母婴店,以及洗衣店、五金店和若干空置门面。等我退休了,还是开一家地下车库书店兼老年活动室,没事就和走错路进来的人聊聊书,读读诗,喝喝茶,等死。运气好还能卖掉一本书或换来一杯米。

还是喜欢海豚出版社的精装书,做得真是好看。今天翻完上个月在也闲书局买到的董桥《小品:卷一》,海豚出版社二〇一三年四月一版一印,硬面精装,黄色仿皮烫金,还赠一张藏书票。这本集子,收的是一九七三年秋天到一九七四年初冬,董桥三十岁时在伦敦时写的东西。在开卷第一篇里,董桥也还算坦诚,“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东西实在写得不够好。”我读下来,也只能用里面《就是这个滋味!》一篇最后四个字来评价这本集子——“都是扯淡。”

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另外一个,或几个我,在各自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前天,一位长年在外流浪的前同事发来一张照片,说在大理遇到一个开酒馆和客栈的老板和我很像,然后发来一张照片。看着照片,想:原来我就是长这个模样。昨天,这位老板加了我微信。他开酒馆,我却不能喝酒,滴酒不沾,我在他朋友圈推送的一份酒单下面留言:“我们是在互补还是体验完全不同的人生?”

小而无量的功德

一个月前,终于凑齐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一版一印“戴明贤集”精装全八册。今天再次翻完第三册散文集《物之物语》。二〇一九年三月读过人民文学出版社二〇一一年八月一版一印的《物之物语:贵州往事,且行且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这个版本拿掉了副标题,内容在人民社的版本上“略有增补”。在豆瓣,这本书只有1人在读,8人读过,12人想读,因“评价人数不足”而没有豆瓣评分。

《物之物语》是二〇一〇年初开始在《贵阳日报》副刊上连载的。一物一篇,既是借物忆往事,也是一部个人史。当时在报纸上连载应该是一物一图的,这本书里一图不见,可惜了。

董桥在《冬夜劄记四则》里有这么一段:“旧人物旧事迹往往事过湮没,无人记得,昔日胡适先生提倡振兴传记文学,高阳先生对我说:‘大部头传记是大人物写的大人物传记,我们小人物若能记些小事迹,自也算是功德’。”个人记录之必要与意义,不只是个人史,也是一部微观历史。董桥和戴明贤的文字,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小而无量的功德。

重读两年多以前读过的“旧书”仍有新鲜感,因为多半的篇目都已经忘记了。

看过的书,绝大多数很快就会基本忘掉,服药以后更是如此。经常自问,这读了忘,忘了读,读过的书终究会统统忘掉,那读书这件事除了一时爽,还有什么意义?

今天算是有点想通了。读书这事,其实是一个关于人生的终极哲学问题——读的书最后都会忘记,难道就不读书了?反正每个人最终都要死的,难道人人就都不活了吗?要弄清楚“活着”是什么、意义何在,还是要读书和思考,否则就不是在“活着”,而是已死去——至少,在活人的世界里,死去的那个人已不再思考。

读过的散文,还是董桥的好。如果要读某人的全集,我会选董桥。《景泰蓝之夜》《清白家风》《立春前后》读过,不忍释卷。海豚出版社的《英华沉浮录》一套六册,还有四册没读。其实也是有点舍不得读的意思。《董桥七十》一直买不到。董桥的文章俨然“老派文人”作风,再加上老来衣食无忧,来往的又多是冷艳清贵书香之后名门闺秀,诗词书画自然风雅,在轻描淡写中长了见识。就是自己悟性差,早年懵懂混世无心读书更没有旧学底子,要想把看似闲话家常的文字读明白,也还是要费点功夫,所以我看过的董桥都有批注,感悟不多,字词的注解不少。这也是我寻求“活着”的一种证据罢(余华的《活着》总给我一种藏着掖着的感觉)。

又见董桥:小而无量的功德

手上董桥的《景泰蓝之夜》,是海豚出版社2012年2月1版1印精装,蓝色布面贴一张藏书票。我书架上的董桥,好巧都是海豚出版社的。如果我知道2014年3印精装本内有书法家刘丰年先生题字“书香”藏书票一枚,我是断不会入手这版。

《景泰蓝之夜》,董桥回忆了与沈尹默、张充和、沈从文、台静农、朱家溍、王世襄……那些风华绝代的人们的交往故事。两遍读完,20篇小文共6万字,我的注不少于600字,多是对文中提到的人名和现在看来所谓的“生僻”字词注释。又增长了些没用的见识。

董桥在《沈尹默的小手卷》文中,说“文章诗词讲天分。基本功不难练,那是寒窗下昏昏暗暗的死功夫,难是难在写出一灯如豆,点亮漫漫心路,教人一读神往,再读牵挂,三读长叹。”我心戚戚。在旁批注“基本功深厚,是立得起,少出错;天分不够,难出奇佳,文章云泥。”

《寻找吴老师》文,董桥与齐邦媛原来是“同门”——吴振芝是两人的老师。齐邦媛(1924—)的《巨流河》,我看的是三联书店2011年4月1版,2015年2月13印,不知道这个大陆版删了多少字。这会儿从书架上抽出来,竟记不起来这本书33万字的细节,只有里面引孔尚任《桃花扇》续四十齣《余韵》【离亭宴带歇指煞】“俺曾见金陵王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印象深刻。

《冬夜劄记四则》“旧人物旧事迹往往事过湮没,无人记得,昔日胡适先生提倡振兴传记文学,高阳先生对我说:‘大部头传记是大人物写的大人物传记,我们小人物若能记些小事迹,自也算是功德’。”董桥的文字,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小而无量的功德。

也是读书一趣

家里董桥的几本书,都是海豚出版社的。

去年看过2014年3月1版,2015年2月2印的随笔集《清白家风》;今天看完2013年4月1版,2014年11月2印的精装《立春前后》,一本关于董桥自己收藏的古董、文玩,以及这些文玩、古董背后文人故事的集子。谷粒色亚麻布封面贴一枝张大千的白玉兰正破枝而放,雅致。随书印赠一张比利时雕版名家塞维林(Mark Severin)铜板情色系列藏书票中,一张编号125的《女人和水鸟》藏书票复制品。张大千搭配塞维林,不失酒色财气的人间烟火,还让我探知了一点关于藏书票冷而无用的知识。如果这张藏书票赠品不是复制品,是一张真正的藏书票,绝佳。

书架上还有一本2012年2月1版1印的《景泰蓝之夜》和2014年7月1版1印一套六本的《英华浮沉录》,慢慢有机会就读。另外想再收海豚出版社2010年“海豚书馆系列”之一的《墨影呈祥》就够了。当当和二十四书香书店都没有,其他网上旧书店虽有货,不是认为奇货可居加价就是运费奇贵,书款加运费合书原价的一倍半,想来店家把利润都掖进了运费里。反正不急,慢慢遇。董桥的书我觉得不值得收全集,除非突发一笔横财,可能性不大。

董桥的文章俨然一派“老派文人”作风,再加上老来衣食无忧,来往的又多是冷艳清贵书香之后名门闺秀,诗词书画自然风雅,在轻描淡写中长了见识。就是自己悟性差,早年懵懂混世无心读书更没有旧学底子,要想把看似闲话家常的文字读明白,也还是要费点功夫,所以我看过的董桥都有批注,感悟不多,字词的注解不少。

想起早几年和一位也是书香世家同侪聊到关于小孩子人文和美感的培养,我认为能够多多见识就是最好的,先看了各种的美,一旦看了不够美的,小孩子自然能够分辨,会说和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哪里哪里如何如何。只是这种培养要看家世,家学,更要看家底。像美国作家薇拉·凯瑟说的,作家经营的根本素材大半是十五岁之前耳濡目染之墨化阴孚。这个说法就像老辈中国人说的“三岁看老”,基本上十八岁前的素养就定下一个人的终身成就所能达到的极致,一般人跳不出这个框。

《立春前后》中《深柳先生》篇末,董桥说再读《杀死一只模仿鸟》(To Kill A Mockingbird,大陆译作《杀死一只知更鸟》),律师爸爸在法庭上为黑人罗宾森辩护的陈词,仍然让人感动不已。这本书学生曾经推荐我看过,我还写了一封读后感作为回信,但现在已经不记得什么细节,哪天再看看。书里还有一篇提到契诃夫的短篇小说,想起我书架上正好有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205年1月1版1印的上下两册,书还没看,《变色龙》和《套中人》两篇倒是还有点印象。从一本书遇到另一本书,绵绵延延,也是读书一大乐趣。

雨天的书

“刻苦勤奋,思想独立,喜爱阅读,成年后考取秀才,耗费无度,以致常处贫困。”太座大人看到这句话说“你在总结人生啊?”我说是金圣叹,她说:“你们两个还是有点像嘞嘛!”我怎么可能赶得上他?除了贫困。

这周睡前和半夜醒来睡不着翻完董桥的随笔集《清白家风》和冯骥才的短篇小说集《俗世奇人》,都是不需要怎么动脑子的。今天降温又下雨,下周讲《三国演义》、姜小白的逆袭和《曹刿论战》,不算难,备完课可以稍微看看闲书休息,顺便把半月前翻完的《买书琐记》里有趣的片段整理出来:

1、上书铺去看看出版的新书之类,只觉得新的粗制滥造的东西多起来了,或者是我自己为时代所淘汰了罢,新出的东西,可以看看的,真一册都没有。(郁达夫 一九三零年五月二十九日)

2、前几年我曾把个人的书分放在三面书架上,一面是要读的各种书,一面是备查的参考书,再一面是既不读又不查的参考书。我当时并且立下一条原则:参考书以后不买了,不读不查的书决不买,要读的书,非读不可的,先到图书馆去借,没有,再决定买不买。今天,三年后,三面书架上的书已不分彼此了,同时放不下的书又另占了一整面墙的架子。关于买书,我如今只有感慨,没有原则了。(叶公超《买书》)

3、教会我看文言闲书的是《三国演义》,而教会我看白话书的无声老师却不是什么文学名著,而是一本银行宣传品。这如果让那些头戴桂冠以救世主自命的文学家,知道实际社会上会有这种事,那会气歪鼻子的。(邓云乡《书忆》)

4、夜市既阑,挟书以归,要是冬天,穿过一条条小胡同,望着沿窗人家窗户透出的一丝光亮,抚着怀中的破书几帙,只觉灯火可亲,寒意尽失。倒得回寓,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书本,看目录,看序跋,再翻看几页内容,直到夜阑人静,也不罢手。有时白天看到一本书,犹豫未买,回家后又放不下,左思右想,还是晚上再跑去买了回来。像这样一天来复两次书店的事是常有的。(林辰《琅嬛琐记》)

5、旧书封尘,要靠人的脑筋去洗,许多旧书的流失是一种遗珠现象——而今天,有人常常以新为傲,全不知那句老话,“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可悲。(刘自立《记北京旧书店》)

6、书店的作用绝不是仅仅提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场所。它在给读者输送“营养”的同时,甚至影响了读者的生命进程。(戴燕《在京都卖中文书》)

7、卖新书的大书店像超级市场,存书井井有条,分门别类;买书的人不是人,是科学管理制度下的材料。旧书铺里的藏书则杂乱不成章法,让人翻检,让人得到意外的喜悦,算是尊重人情。再说,新书太白太干净太嫩,像初生的婴孩,教人担心是不是养得大,是不是经得起风霜;新书也远没有几十年前旧版书那股书卷气:封面和书脊上的题字总是那么古朴,加上不经机器切过的毛边尤其拙得可人。最要紧的是,开旧书铺的,大半是那些老头,“其搜辑鉴别,研赜校雠,造诣孤造,各有其独到之处”,起码不像超级市场书店那些少爷小姐那么肤浅庸俗,举止语言,像电子计算机那么无礼。(董桥《访书小录》)

8、对于爱书之人,书店是上帝赐给他们的一片福地。对于爱书之人,书店是四季都有花开,都有果结的园子。对于爱书之人,书店是一场宴席,总是飘逸着诱人的芳香。(王强《曼哈顿书店一景》)

旧书包注定平凡

每周总有两三天,我先在网上二手书店把淘到的书锁定,凑齐包邮的金额再汇总付款。每周都在买书,就每周都有“旧书包”——二手书包裹——送到。

晚饭后,我洗完碗,擦了桌子,出门丢垃圾,顺便去小莽子家的便利店菜鸟驿站取我的“旧书包”。小莽子他爸一看我就说,你的书还没买齐啊?我说书哪里有买得齐的时候?书架上永远都还是差一本。

昨晚把备课的《国史大纲》、《史记》、《地理与世界霸权》统统丢到一边,3个小时看完11万字的《我的奇妙书店》。作者佩特拉·哈特利布的运气实在太好。想开书店就买下了一家书店;孩子听话,老公给力,销售稳定上升,开了分店出了书,不单是卖书的,还成了写书的,赚了钱也收获了朋友。这样的人生赢家,也只会出现在遥远的国度或书里。不过,“一本好的休闲小说跟一本所谓严肃的文学作品都让我感到高兴。这样的书能让人忘掉工作繁忙收入却微薄的烦恼。”(P.133)

花卷今天的语文作业是完成一篇《我用生命换……》的200字小短文。晚上我们在书房,她完成了短文《我用生命换全人类的平安、幸福和快乐》,因为她认为“有小偷、强盗等恶人,是因为他们不幸福,所以他们才去当恶人。如果他们想当医生或科学家也是可以的。”虽然她稚嫩的小小短文文法语句不通,但这样的想法真的是非常棒。我给了她一个大大长长的拥抱,然后对她说,这篇短文如果我们修改一下,句子读起来还会更通顺,意思表达也会更准确,将会是一篇好的文章。于是我们约定,下一次写好短文,修改一次看看会不会让文章变得更好。她“嗯”答应一声,转身抱着一盒十九本的《红楼梦》连环画爬上吊篮,哼着歌,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董桥在《英华浮沉录》里记有这么一段——

复旦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教授陆谷孙曾说,他教了三十多年书,结论是作文这一课目最难教,因为“文不可以‘教’而定。”他的理由是写作远不只是一个章法和技巧的问题,而是“气之所形”,“是皮相之下许多深沉主观因素的综合,是一个厚积薄发的养成过程。”所谓主观因素,他认为“包括独立的人格,善感的情绪,敏慧的资质,素心烂读的积累,对清浊巧拙的判断,独特的手眼以及强烈的表达冲动和创作快感”。有一位学者对陆先生说:“把我关于写作的全部知识教给学生,不消半点钟即可讲完。”

我教写作,也就只有一句话——用文字尽量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并不是每个人努力都能成为文豪,也不是每个人努力以后都能够获得“强烈的表达冲动和创作快感”。这就是朱利安·巴恩斯在《终结的感觉》里说的:“根椐平均值定律,我们绝大部分人注定平凡。这样说并不能带来任何慰藉,但真的,中等就好,生命平庸,真理平常,道德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