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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记圩一 | 苏格拉底“助产术”

在读了汪曾祺《昆明的雨》和周作人的《苦雨》、《雨天的书序一》这三篇文章后,花卷再回头评价刘湛秋的《雨的四季》:“爸爸,这篇课文还是差劲了,现在我只能给它4分。我发现年级越高,课本里的知识点越无聊。”

“所以,对习以为常的,看起来无比正确的,我们要有自己的判断,多提出一个例如‘真的是这样吗’的问题来进行探究性质疑,这就是我认为的学习的本质了。”

“学习不是学知识吗?”

“不!知识不是学习,学习也不只是为了知识。知识只是‘学习’发生的基石。”

“不是太明白。”花卷说。

“我们家里有地板、墙和屋顶,但我们能说‘家’就是地板、墙和屋顶吗?”

“不能。地板、墙和屋顶只是组成‘家’的重要部分。”

“对。如果‘家’是‘学习’,那地板、墙和屋顶就是知识。占有知识不等于学习,因为知识是无尽的,一个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知道和掌握人类所有知识。但他可以通过获得愈多知识,愈多质疑,愈多探求,最终领会、分析、评估,形成自己的认知并加以应用,这就是‘学习’了。所以,学习的本质不是知识,而知识是开始学习的基础和钥匙。

这也是我的“学习”,对苏格拉底“助产术”式批判性思维模型的学习和应用。在苏格拉底“助产术”式批判性思维模型的探究性质疑中,通过提问,揭示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信念背后的假设所包含的不一致性,以探求新的可能答案。

晚上的自学内容,原计划是杜甫代表作“三吏三别”中的《石壕吏》,但昨天花卷指定要先学七年级语文课本中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顺带,把课本这个古诗词单元里曹操《观沧海》、李白《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王湾《次北固山下》三首也一并复习了。

今天终于完成了十六个主题单元,包含但不限于六、七、八、九年级语文、地理和中国、世界历史课本内容共7.6万字的自编教材《三近斋摭录甲编卷一》,心神俱疲,几近“焦脆”。明天把这十六个主题单元再仔细过一遍,查缺补漏争取再删减1万字,新学期的课程内容就算初步完成了。下周要开始编的教材是,每一个教学日根据节气和时令匹配一首古诗词的《三近斋摭录乙编卷一》。还有一周就要返校,我的暑假也就要结束了,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备课而已。

伴读记十七 | 精神接生术

女儿今天的自学语文课,内容为部编版语文八年级(上)曹植的《梁甫行》。

梁甫行
魏晋·曹植

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
剧哉边海民,寄身于草野。
妻子象禽兽,行止依林阻。
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

一开始,女儿完全不知道这首诗写了什么。等我逐字逐句讲完,她说“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句和之前学过的《十五从军征》中“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句很相似;然后又翻出托尔斯泰的短篇小说《穷人》,说诗和小说写的环境和人物也有相似之处。老父亲此时深感欣慰。

今天周日,是照例总复习日。从《关雎》开始,我们把已经学过的诗一首首顺着复习背诵了一遍。按照这个进度,一年内就可以完成从一到九年级的所有古诗词。应对考试那么点现代文比古诗词和文言文容易太多。近几周女儿的阅读理解和写作又略有进步,继续保持下去,语文这一门就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推进了。

本周女儿的阅读新书,是东野圭吾早期作品、代表作之一的江户川乱步奖获奖推理小说《放学后》。我今天也从赵越胜的《燃灯者》中颇有收获:

1、苏格拉底的“精神接生术”,就是要人不是先思考哲学,而是先哲学地思考。前者是以哲学为对象,后者是以哲学为生活。以哲学为生活就要对社会中的问题取一种哲学的态度。这种态度就是知道自己是无知的。苏格拉底最宝贵的知识是“知无知”,自己的各类定见都可能是错误的。若有人告你有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那你先要怀疑这宣扬者的道德,因为他在说着一些他并未深思过的东西。何谓真理?何谓标准?但这并不是相对主义,因为它不涉及对某一具体结论的定评,只关心你是如何获取这些结论的。

2、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儒、墨、法、兵,各逞其能,是最有创造力的一段。而后,秦焚书,汉定一尊,中国思想兴衰就随当权者意志,独立思想很少见了。“礼失求诸野”都难。就算林下泉间有遗贤,要么默默终老,要么抓去杀头。有思想的头脑都砍了,民族还能有什么创造力。“礼失求诸野”?恐怕朝野都一样,只剩乡愿腐儒而已。

3、做奴隶不可怕,人因不可抗拒的原因而沦为奴隶的情况时常会有,但记住不要自愿做奴隶。读书思考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沦为奴隶而不知

4、权力、地位并不带来善。权力只在弘扬和实现善时,才是有道德的。可惜世人常以地位、权势、金钱来衡量价值,判断善恶,结果把肆无忌惮的罪恶当做伟大来崇拜,实为大谬。那些大受崇拜之人正不知做了多少大恶,人们却依旧闭着眼睛朝拜。这实在是扬恶抑善的人世大悲剧。这就是《孟子》里“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女儿读的每一本书,都会同我分享并提出她的问题。我们会就这些问题展开讨论,并且这样的讨论常常没有“标准答案”,通常以互相交流和继续持有自己的想法结束。我不懂哲学,但或许这也是某种“精神接生术”罢?让女儿慢慢萌生独立思想并成为默默终老的普通人?!这意义何在?

以虚度之心度有涯之年

“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

这话据说是康德说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但如果我胡乱说是苏格拉底说的,或是切·格瓦拉说的,肯定也会有人信。没有真正读过很多书就难以分辨。

前天周五,学堂的食堂——幸福食堂负责人娟姐,邀请大家下午会议结束后去她家里摘樱桃和烧烤。我不想去,但花卷好想去,于是带她去果园里爬树、摘樱桃、玩土,而我对烧烤的各种肉一向没什么兴趣,吃了三个烤玉米,很不错。

娟姐家一对子女都在学堂上学,女儿读3年级,儿子读学前班。每天她天不亮就驾车带着儿女到学堂,为住校的中学生准备早餐,孩子就在面包车后排睡觉。之前看见她在和女儿一起学英语,昨天,也加入了邹瑞西老师的英文班。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她家可能是幸福学堂最富有又最低调和谦逊的,一家人住在在山谷里,有田土、果园,她是我见过的真正内心自由的人,相信她的一双儿女将来也会很出色。

今天上午,老爸在从装修垃圾堆放处捡回来的杂木,搭建停车场卷闸门雨棚;花卷和太座大人在分栽睡莲。“我觉得我们家好幸福,可以挖土种菜。妈妈,你觉得我们是农民吗?”花卷问。

“你觉得我们不是农民吗?”太座大人问花卷。

看院子里,豆爬上了架,橘子树开满了白色的花,蔷薇在院墙上蔓延,我在无所事事的敲着博客,这些生活中的小确幸,让我感到我是自由的——以虚度之心度有涯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