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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后再见莫泊桑

感觉莫泊桑在短篇小说上的才华,都在《羊脂球》里耗尽了。

我见过不下十几种莫泊桑作品集,莫不是以《羊脂球》为书名。莫泊桑等于《羊脂球》,《羊脂球》等于莫泊桑,就像但丁等于《神曲》,《神曲》等于但丁。

人民文学出版社“朝内166人文文库·外国中短篇小说”十五种之一,二〇一二年六月一版一印莫泊桑《羊脂球》,收短篇小说十三篇,第一篇就是《羊脂球》。这一篇就奠定了他在短篇小说领域金字塔尖的地位,反而其他十二篇读下来,远远没有《羊脂球》深刻——上一次读《羊脂球》是在中学,三十年了,到现在只记得在车厢里,羊脂球将自己带的食物与车厢内的其他人分享那一段。年少时,只读出食色,三十年后才读出人性。道貌岸然的,多是衣冠禽兽;男盗女娼的,却多是纯良。

莫泊桑的长篇小说,没读过。书架上有。巧不巧?!

欧·亨利旧时光

一个半星期,整理完中学部和小学部的图书馆。两个图书馆加起来的藏书总量,不及我个人的书多。是我的书太多了?还是图书馆的书太少?

我有没有看过欧·亨利的作品集?

没有印象。应该是没看过。

但人民文学出版社“朝内166人文文库·外国中短篇小说”十五种之一,二〇一二年六月一版一印欧·亨利《麦琪的礼物》,收短篇小说十五篇,昨天读完,篇篇都是很久以前就读过,但又记不起来在哪里看的。今早散步,想起可能是小时候在《读者文摘》《意林》这样的杂志上看的,否则实在是找不出在哪里看过。欧·亨利的短篇,转折又转折,反转再反转的欧·亨利式结尾,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愧是和契诃夫、莫泊桑并列的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巨匠。好看。契诃夫看过一个选本,这个系列也有,接着再读一边也不错;莫泊桑是在小学时候看过的(记忆中,我在初高中就几乎没读书——包括教材),再读也正好再重温一下旧时光。

赵松《抚顺故事集》,豆瓣读书“2015年度中国文学”排名第五,百分之四十八的读者评了四星,百分之二十九的读者评了最高的五星,豆瓣综合评分在八分以上。今天看下来,这本书评分水分有点大,六分应该算是比较合适。是不是也可以从这本书的综合评分,看出豆瓣读书的东北用户比例?

善待一本书的最好方式

我看到过的茨威格的作品集里,几乎都有《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篇中篇小说。有的茨威格作品集甚至直接名为《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但在昨天以前,我从来没读过这篇小说,哪怕我的书架上现在还有至少三种茨威格的作品集。

昨天读完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人民文学出版社“朝内166人文文库·外国中短篇小说”十五种之一,二〇一二年六月一版,二〇一三年十二月二印,硬面精装口袋本,独特的红色书口。因为是淘来的旧书,封面封底均有明显的水渍,书脊发黄,书角破损,想必曾被好好的翻读过,这对一本书来说是幸福的。

本书收录了茨威格最著名、最具代表性的两篇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和《一个女人生活中的二十四小时》。读完唏嘘不已,不要等要死了才说爱,也不要试图牺牲自己去挽救或改变他人,因为每个人都只是生活在自己的认知里,他只能看到自己看到的,听到自己听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如果试图去拯救别人也是一种宿命。

“朝内166人文文库·外国中短篇小说”十五种,陆陆续续已淘齐,一列整齐排在书架上,虽然有污渍、有破损,但看着还是无比舒畅。善待一本书的最好方式,就是去读它。善待一本好书的方式,就是多次的读它。

马克·吐温的复活

语文课本里充斥了断章取义。一直如此。这导致了我在《四个男人一块墓碑》这篇日志里写的:“我的契诃夫,死在我的中学,和我的高尔基,我的普希金,还有我的鲁迅,四个老男人死在了一堆。托这个教育体制、语文教科书和语文老师的福。这死在一起的四个男人共用一块墓碑,上面刻了他们的死因——死于作品中揭露出来的——折磨、痛苦、阶级、敌人、剥削、斗争、虚伪、阴暗、寒冷、压迫,这些关键字围绕在碑中心‘意识形态’四个字周围。苦大仇深,一点也不可爱。”

其实,老师让学生一生都带着对作者和作品的偏见的又何止这四个。语文课本里的教材选取和解读,还是那么“毁人不倦”,例如我的马克·吐温早在三十多年前年也死在了语文老师手上,尸体至今还躺在课本里。

现在小学五年级语文课本里有一篇课文,节选自马克·吐温的短篇小说《百万英镑》里亨利在服装店买衣服那一段。我记得我小时候这篇课文就叫《百万英镑》,但现在改名叫《金钱的魔力》(或许我记错了)。在网上看到有的教师对课文的解读是:“作者淋漓尽致地刻画了小市民以钱取人、金钱至上的丑恶嘴脸。并且通过资产阶级对于尊卑血统的执着反映了整个社会的价值观,而这种扭曲的价值观已然渗透进各个阶层的认知里,小人物更是最愚昧的趋附者和践行者。”这符合我们通常所理解的政治倾向和“盖棺定论”标准答案式解读。可是,这个解读到底在说什么?五年级的小孩子怎么去理解什么是资产阶级?并且两个裁缝凭劳动挣钱这怎么就丑恶了?难道越穷还越有理了?这是个什么逻辑?

距离上次读马克·吐温,已经三十年。因为那篇课文,我对马克·吐温这位2006年被美国权威期刊《大西洋月刊》评为影响美国的100位人物第16名的杰出人物抱有深深成见,以至于在我短短人生里,竟然有三十年的时间里,生不起任何去接触这位美国历史上优秀人物的优秀作品的任何念想,甚至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乏味透顶,乏味的名字,无聊的文字,我一辈子都不要再读。

阴差阳错,有一天看完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6月1版1印,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的《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觉得内容不错,书的口袋本大小和硬面精装也不错,切口刷了红色好怀旧,就找还有没有这个系列的其他书。年前在旧书里淘到了一本同系列马克·吐温的《百万英镑》,“啊……又是这个恶心人的恶心作品”,当时心里第一反应。定价24元,旧书略有破损和污渍,特价9.6元。里面有九篇短篇小说,还有名篇,十一万字硬面精装,还有一幅马克·吐温黑白肖像和一幅手稿黑白照片,怎么都划算。再说,这人应该也没有那么糟糕吧?就算不好看,也才几块钱而已。翻来覆去抱着怀疑说服了自己入手。

今早看完这本书,尤其是看了完整的《百万英镑》后,我的马克·吐温复活了。他是继契诃夫之后,从我语文课本里复活的第二位作者。不管语文老师和课本是怎么理解的,也不管作者马克·吐温的意图是什么想表达什么,我看完《百万英镑》的感受,和课本、和百度百科里的作者作品简介、和这本书前言里的解读,都不同。这才是我的马克·吐温;这才是我的《百万英镑》。我忍不住还要再读一遍这篇小说。亨利正是一个诚实、敦厚并有一点冒险精神的人,他最后所得的,都是他应得的。小说里的每个人,都做了自己在那个角色上应该做的。现实生活不就是这样?回想过去三十年被蒙蔽,被误导,还是怪自己太蠢。不懂、不会自己独立思考,课本和老师说什么就信什么,习惯了被投喂后就以为学习和教育就是这样子,忘记了思考,连多问一句“真的是这样的吗”的念头都没有。真是可悲啊。

为了庆祝马克·吐温的复活,我准备慢慢淘慢慢买收齐这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出版的“朝内166人文文库·外国中短篇小说”共15种,或许还有我的谁会从这套书里复活也说不一定——当然,这六个月的购书额度已经用完,实施也要到九月了。

重新发现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

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手上这本淘来的旧书,是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6月1版1印,9.6万字,硬面口袋本,我喜欢这样的开本,便于携带。切口红色,书脊裂开一指长的口子,因为是硬面,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或者不处理。里面还有两幅整页的黑白版画,怀旧的风格让这本旧书更像旧书。

《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写的是主人翁公舒霍夫在劳改营里的“一天”:“舒霍夫的被关押,是由于他在1942年2月的西北战场上全军被围而“在森林里当了两天俘虏”,而且这还是他事后自己主动“坦白”的。而他周围的人几乎全都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来的:海军中校布伊诺夫斯基因为收到了曾一同作战的英国海军军官寄来的礼物,还未成年的戈普契克因为往森林里给宾杰里人送过牛奶就被判了‘跟成年人一样的刑期’,阿廖沙则仅仅由于他信仰上帝而被抓……他们的刑期或为十年,或为二十五年,他们的每一天都将这样缓慢地熬过!”(刘文飞《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代前言《“一天”长于百年》2007)

昨天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读过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的书,并且那书就在我手边的书架上。

外国人的姓名,如果我没有专心读上个十遍八遍,甚至认真写下来过,就根本记不住。意大利人的名字,英国人、法国人和美国人的名字,还有爱尔兰人、德国人、波兰人,他们的名字看起来都一样,都好像是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是“外国人”。但如果外国人里面有俄国人就很容易发现,因为俄国人的名字是不一样的外国人的名字,除了特别长,还有男的通常是司机(斯基),女的通常都带“娃”,所以俄国人是不一样的外国人。但这也不绝对,例如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和伊塔洛·卡尔维诺,我以为“她”们都是俄罗斯或白俄罗斯或从前苏联独立出来的哪个国家的,于是还没有读过的《树上的男爵》就一直是和《切尔诺贝利的祭祷》《死魂灵》《我们》排在一起的。

昨天整理书架,重把所有外国的书都按作者国籍来归类,这才发现,伊塔洛·卡尔维诺是“他”不是“她”,而且是意大利人,并且在另一个书架“社会学”类别里找到了他的中篇小说《看不见的城市》,竟然和《孤独的城市》、《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在一起。在我这小小的书房里,同一个作者的两部作品竟然花了好几年时间才终于走到一起,但我怎么也想不起这两本书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买的。类似的笑话还有一大把,例如我一直把玛琳娜·柳微卡的《乌克兰拖拉机简史》和《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排在一起的,昨晚它终于回归到了英国组团。还有第三排和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在一起的《那些忧伤的年轻人》与第二排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作者是同一个人: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又是一对失散多年的好兄弟。

昨晚日志写到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才发现《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这本书应该和《古拉格群岛》在一起,因为都是索尔仁尼琴的作品。我知道索尔仁尼琴,两年前读过《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但在昨晚之前,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哇哦,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老厉害了,2008年死后被誉为“俄罗斯的良心”,作品嘛……很多。《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嗯,读过,平淡描写中的触目惊心,作者……这不重要,反正也记不住。奇妙的错位。书架上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是群众出版社1996年12月2版2印的“内部发行”版,上中下三册共2000多页150多万字,定价96元,去年以定价三倍的价淘来。要不要继续读?读完应该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就过去了罢?

“在专政时代,在处于敌人四面八方包围的情况下,我们有时表现出了不应有的温和,不应有的心软。”——《古拉格群岛》克雷连科在审理“工业党”案件时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