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归档:也闲书局

袖手人

客厅书架上的近千本书,女儿已经读过了六百多本。上午把女儿读过或我短时间内不会用到的大概三百本书,搬到了楼下书房,换了一百多本上来。

床头的一百多本书,少量年代久远的拿去了书房,大多数都上了客厅的书架。床头只留了五六本闲书。

二〇二二年的新年愿望是今年只读一本书,《王维诗全集》。不可能实现的才是愿望,可能实现的那叫目标。

家里的书是真正这辈子不睡觉也读不完了。今后买书就只三个原则:非作者签名钤印不买;非立志必须读完者不买;非也闲书局所售不买。穷人穷时穷读书,“天下关心事,山中袖手看。”“凭栏一片风云意,来做神州袖手人。”正好借江湜和陈三立两副对联一用。

上周末,向曙光老师讨了两只小楷毛笔和一册文徵明书嵇康的《琴赋》。到手发现对新手来说,《琴赋》不可攀。“这个年龄才来写字,又是小楷,很难见成绩啊。”曙光老师不无担忧。我说不是为了写出什么,只是写给孩子看,“从游”嘛,就像读书,大人每天都读,家里到处是书,慢慢孩子就养成阅读的习惯了。从元旦开始,每日写古诗词小楷数页,女儿日日跟随,甚悦。

熊猫老师约春节假期见个面,说要再写个剧本。我不想写。想用那时间带娃、看书、写字。用太座的话说就是,我不需要再通过这个证明什么。

笔名、签名钤印本和也闲的《书店小记》

笔名

“你这个笔名不行嘛。”太座一脸嫌弃。

“哪个?‘远行客’?这个来自‘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嘞。古诗十九首嘞!”我说。

“啊又咋个?又没得人晓得是你。”

“笔名这个东西不就是这个作用么?我第一次写剧本,砸了,也没人知道是我;炸了,吔!运气还阔以。多安逸。”

签名钤印本

上个周末,周之江在也闲书局签售他的新书,我向书局订了一本。昨天收到书局快递来的“贵州杂谈”第一辑《逛吃贵州》签名钤印本。孔学堂书局二〇二一年十月一版一印。作者周之江在扉页上自右至左用毛笔题:“毛豆好吃下回再写/黎明兄正/辛丑之江/又及作者简介已换可以不吐槽否”。这三十个字,于我就是一篇小文章,有妙处也有故事。可惜我认不得“之江”二字旁一枚朱文印章是什么字,但不妨碍其可爱。

书名《逛吃贵州》,这里的“毛豆”是个“一石二鸟”的梗,我曾用网名“黔山毛豆”,而“毛豆”也是个吃食,不论是盐水煮还是糟辣椒炒肉,做得好都美味。说“下回再写”,估计明年会出第二本。

称我“黎明兄”,周之江实在自谦太过。不但他年龄比我大几岁,在读书、写字、治印上取得的成就和社会地位,于我都当影视剧看——这种人竟然活在我的现实生活里面,这不科学,也不真实。

“作者简介已换可以不吐槽否”,这就是个差点成为事故的故事。去年四月十八日,翻完《大时代的小注脚》,随手敲了一点读后感,随后被“好事者”转发给了作者周之江。“不吐槽否”这句说的,就是我读罢《大时代的小注脚》,“这本书啊,除了作者的自我介绍,其他内容都好”这个“感言”。

《书店小记》

也闲书局高姐,昨天发了一张局座秋蚂蚱理书的照片,配了“理书人”三字。局座自称书局主理人,我在照片下面故意问:“‘主理人’就是主要的理书人吗?”

今天,也闲书局最主要的理书人局座秋蚂蚱发了一段文字,配了三张图,说:“书店今年弄了一个看起来像书一样的东西。我在一年内写了七万多字《书店小记》,我也没想到。做出来是留个想头。该东西只送不卖。书店也不会像塞广告一样扫街。让我们保有一点颜面。印数不多,送完为止。图片是打样品。从印刷厂出来要八天左右。”我志在必得,忙给书局客服号留言,请“千万千万,务必务必,留一本书局全体老师的签名钤印本给我啊!”

寸进

读毕来新夏《述见闻》,得傅耕野一联。上联“不足处甚好”,下联“偶然者亦佳”。上联正好我用来评这本书,下联或许合用在也闲书局购书一事上,我补个横批“日进一寸”。

来新夏《述见闻》,为其“古今人物谭”三种之三,收卒于一九五〇年后人物往来杂忆。第一种《评功过》,为上古至鸦片战争前。第二种《辩是非》,记一八四〇至一九四九年间人物。三种均不过小十万字,口袋本,适合随身携带,随走随读填补时间空隙的累积寸进。

《述见闻》中文章,几篇历史痕迹明显,如“XX同志出生于渐趋没落的封建官僚家庭”,“XX同志具有一颗热爱XX和XX的丹心”,读来乏味。其它杂谈杂忆师友情谊,还算可读,但于功利来说也无甚用处,算是又一本无用之书。这样的书,自有它的妙处。一来阅读轻松,顺便增点见闻,如书中多处提到其《北洋军阀史》的写作缘起和历程,而这套百多万字的书,正好在我床头侍寝,只是还没翻到这个牌子,待读。二来作为前后阅读的缓冲和放空,极为有益。如果理论性、学术性的“硬书”是“阅读“这个瓶子里装的一块一块石头,那这样无用的书就是一把细沙,以为瓶子装满了,一把细沙下去,竟发现尚有大把空间可、待填充,又或可是几种不同“硬书”间的缓冲剂或合粘合剂也未可知。由此,就想买《评功过》《辩是非》两本来看看。

在微信给也闲书局留言:

老师好!

十月在店里购得来新夏“古今人物谭”系列三种之《述见闻》一种和《北洋军阀史》一套。今天翻完《述见闻》,觉得还算可读,想再看看《评功过》《辩是非》,不知店里有没有?

很快,店里回话说没有,不过下次进书时可以一并帮我进。于是劳烦书局到货了给我各留一本。

背痛日甚,若无太座所购黄道益药油早晚加持,早已坐立难安,茶饭不思,无心读书。

也闲买书记:书缘与人缘

在绝对力量前,所有的战术和技巧都是不堪一击。

也闲书局淘书,遇到局座秋蚂蚱,受邀去办公室喝茶聊天,想借口先淘书再喝茶躲开,但这个理由对局座来说不成立。话说,也不知局座哪里来的信心,竟然想诱我在也闲书局做砖开讲座,这事于我就是借十个胆也不敢的,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后续的谈话,在年纪比我大(他六十我四十四),读书比我多得多,人生经历丰富到我在这暗夜里也看不到他尾灯,思考力比我强好几个几何级,思想像无尽的夜一样深邃的绝对力量面前,最好的抵抗就是放弃抵抗,躺平,任强者的思想如洗锅的钢丝球对我从头到脚,从精神到肉身,从死皮到顽垢,一通摩擦,摩擦。一年多去几次也闲书局,是很有必要的,不被局座的思想之箭多洞穿几次,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浅薄和无知。

聊到读过的对自己影响深远的书,局座反身从桌上拿起一本旧书,接下来我的操作就是洗耳恭听,然后走个神,想:我有没有读过什么让我印象深刻以至于影响我人生的书?

结账离店,开车回家的一路上我还在想:有没有我读过的哪本书深远影响过我?直到回到家,也没有这么一本书出现。就连字典也不能。只是小时候穷极无聊又无书可读,只好把一本《野火春风斗古城》翻来覆去看,到最后翻到全书软趴趴松垮垮,封面也不知所踪。现在我记忆里的那本书,还是没有封面的样子。这,算么?这,不算么?应该算。如果没有这本《野火春风斗古城》,就不会有我现在这种报复性的买书和读书冲动。

一进也闲书局,我就像是回到了青春期,总是有一种想要买买买的蠢动。今天在也闲书局购书十四种二十一本,码洋一千二百二十元,实付五百八十四元八角,四八折不到。十四种书录于下,或许里面有某一本能对我产生真正深远的影响——虽然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一点都没有乏味过。

谌旭彬《秦制两千年》,浙江人民出版社二〇二一年七月一版一印,定价八十八元。这本书是局座推荐的,他说:“毛豆,这本对你上课有帮助。”我说:“好,信你。”

王闿运《湘军志》,朝华出版社“明末清初文献丛刊”之一种,二〇一八年三月一版一印,据清光绪十二年(1886)成都墨香书屋刊本影印,十六卷,定价一百零八元。把书拿到鼻子前,深吸一口气,真香。

来新夏《北洋军阀史》(上下二册),东方出版中心二〇一九年八月三版,二〇二〇年七月三印,定价一百零八元。局座说如果他推荐人读史,就读春秋战国和民国这两段。我也一直没弄懂,为什么这两段时间天下大乱,但却是人类群星闪耀时,大师如群星一般。

周策纵《五四运动史:现代中国的知识革命》,四川人民出版社二〇一九年八月一版,二〇二一年七月五印,定价一百一十元。终于,还是买了。

李延寿《南史》第一册,中华书局一九七五年六月一版一印,繁体竖排,贵州汽车制造厂宣传科旧书,也闲书局定价十元。《南史》共六册,旧书区有五册,缺第六册,对我来说买一本还是五本都是一样的。买这本,只因读张岱《夜航船》中有句“《南史》:萧贲,竟陵王子良之孙。善书画,常于扇上为图山水,咫尺之内,便觉万里为遥。矜慎不传,自娱而已。”自认为,境界不凡,以自娱为最高。

弗格斯·M.博德维奇《首届国会:美国政府的创造,1789—1791》,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二〇一八年十月一版一印,定价六十二元。

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上下二册),商务印书馆“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之一种,定价七十二元,没有版权页。

爱德华·吉本《罗马帝国衰亡史》(全六册),吉林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二〇一一年五月一版,二〇一六年三月七印,定价二百六十八元。

宫崎正胜《身边的世界简史:腰带、咖啡和绵羊》,浙江大学出版社二〇一九年四月一版,同年八月二印,定价四十五元。

董桥《小品:卷一》,海豚出版社二〇一三年四月一版一印,定价五十二元。有天,在哪本书里看到董桥的照片,老来蹙缩,于我想象中的翩翩形象极不吻合,又想起钱钟书说的,喜欢吃鸡蛋不须认识下这个蛋的母鸡。所以,董桥的书,只要没读过,遇到是一定要买的。

黄成《书痴旧梦》,海豚出版社二零一七年四月一版一印,定价四十二元。

王强《书蠹牛津消夏记》海豚出版社二〇一六年九月一版一印,定价一百四十八元。

唐德刚《书缘与人缘》,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唐德刚作品集”之一种,二〇一五年二月二版,二〇二〇年一月二印,定价五十九元。

沈迦《普通人:甲乙堂收藏札记》,山东画报出版社二〇〇九年十月一版一印,定价四十八元。

百分之五的欢喜

“十·一”长假第二天,进城逛也闲书局。

从下午逛到晚上书店打烊,淘到新旧书十四种共十九本,实付金额合四七折不到。欢喜夜归路。

到家,拆塑封,太座大人又问:“你买这么多书,好久才看得完哦?”

我用今天结账时,回复也闲书局娇娇店长的话来回太座:“越是用得急的书越是看得快,最快一天看一本,看完还有读书笔记或者备课记录;闲书就不好说了,慢慢看,一个星期也不一定看得完一本。”

“啊你还是要少买点书哈。”她又说。

“我每个月总收入百分之五的购书预算,多乎哉?不多也。”我说。

今天的购书收获,旧书十种十三册记录如下:

钱泳《履园丛话》(上册),中华书局一九七九年十一月一版一印,繁体竖排;

《太平广记》第七册,中华书局一九六一年版,繁体竖排;

《清史稿》第三十七册,一九七七年七月一版一印,繁体竖排,内部发行版;

李贽《史纲评要》(中下册,缺上册),中华书局,繁体竖排版权页在上册,在网上查了后,从品相看,应是一九七四年版;

赞宁《宋高僧传》(上下册),中华书局一九八七年八月一版,二〇〇六年五印,繁体竖排;

胡义成《明小品三百篇》,西北大学出版社一九九二年十一月一版一印,根据我一向的购书喜好,店长觉得这书应该我喜欢,专门给我留的,对“老”读者的特别照顾;

李冀诚《西藏佛教·密宗》,今日中国出版社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一版,一九九〇年四月一印;

《一个战时的审美主义者:<纽约书评>论文选1963/93》,二〇〇〇年一月一版一印,店长觉得这本书不错,推荐给我;

林达《近距离看美国之一:历史深处的忧虑》《近距离看美国之三:我夜有一个梦想》,三联书店二〇〇六年二版,二〇〇七年七印,真正的畅销书。

新书四种六册:

伊永文《东京梦华录笺注》(上下册),中华书局二〇〇六年八月一印,二〇〇七年七月二版,繁体竖排;

伊沛霞《宋徽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〇一八年八月一版,二〇一九年二月四印;

白德瑞《爪牙:清代县衙德书吏与差役》,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〇二一年七月一版一印;

陈从周《梓室余墨》(上下册),上海书店出版社二〇一九年五月一版一印;

俞晓群《精细集》,浙江大学出版社二〇一五年七月一版一印。

怯懦

昨天将教育部推荐书单中的书,在中小学图书馆上架。这应该是我这个图书管理员任内,最后一次增补书籍。上次来检查,说学校图书馆里的书,只能是教育部清单里的书。清单里中小学推荐阅读图书总共只有二百余种,就这么个数量级的书,连一层书架也放不满,遑论图书馆。一个学生在学校九年,就只读这么几本书……我有几句话想说,但我怯懦,不敢说。

将博客日记的分类做了调整。“书影记”改为“读书记”,归类关于买书读书的日记;“三近斋”改为“教书记”,归类关于上课备课和师生交流的日记;“小情人”改为“儿女记”,归类老婆孩子的成长记录;“何事惊慌”改为“远行客”,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昨夜写剧本到十二点半。需要加一场主角的心灵独白。下午根据反馈回来的信息再做了一些调整。新戏看起来进展顺利,十一月就可以公演。

翻完从也闲书局淘来的《太平广记》第九册。想买全套,也闲书局没有,问了五之堂,也没有。我还以为《太平广记》之于也闲书局和五之堂这样经营非畅销、文史哲类书籍的独立书店,就像《新华字典》之于教辅书店或网红书店一样,是必备且长销的单品。在当当将这套书放入了购物车,十册,三百九十八元,坐等国庆打折。

也闲双城记:我总是有些恶趣味

他娘的二娃在困觉,他娘在收拾乱得每天像被台风过境数次的客厅,大娃在房间读书,我在搓衣服。生活不止是诗和书,还有被正午的太阳烤得颈根毛焦火辣,和满手新鲜鲜黄艳艳的,二娃的屎㞎㞎。

昨天去了也闲书局。从门口看进去,书局就是一张在嘶喊的嘴巴,新进的堆山的书是喉咙里的扁桃体,还肿大。我觉得店长最近可能也一样毛焦火辣,否则正在南京过六十岁生日,每天花天酒地赏名胜访名人的局座秋蚂蚱,也不至于被在贵阳的店长“跨省”让写一篇推文,给重启读者群一个说法。

要重启读者群,是因为“理想中的读者在群中遭到阻击”而解散了之前的读者群。这话说的,好像新建一个群,读者就不会被阻击一样。真是太理想了。

终于,还是又建了读者群,“有老读者的要求,更多的是书店导购的需要。”从年龄来说,我应该是老读者,我也需要书店的导购,因为我相信他们的眼光和品味足以引领我。于是再次,主动进群,潜水,不敢说话。

孟子在两千三百多年前就说过,人之患在好为人师。都讲了是售书群,但还是有人在群里分享自己不成熟的作品和不健全的观点,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我还是又想起了杨笠。

今天群里推荐了三本书。黄仁宇《中国大历史》,周国平《人与永恒》,周立民《躺着读书》。“他称钱钟书为‘天下第一等尖酸刻薄之人’;他讽刺老舍给夫人‘约法两章’其内容放到今天是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的。其书中的大人物描写让人体会到人生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我总是有些恶趣味。被这段推荐语吸引,在也闲书局的微店里买了《躺着读书》,定价四十八元,微店售价二十八元八角,才六折,比会员价还划算。想来拿作枕边书,就真是躺着就有书读了。书先暂存在收银台,等个把月鸡零狗碎又买了十几二十本,肉身还是要去一趟。就像昨天,去取了上个月买的十几本书,还淘到中华书局繁体竖排一九六一年版《太平广记》一套十册中的第四、九两册,顺便看了看店里各位未来同事。毕竟这关系到我退休后精神生活的高、宽和厚度——作为图书管理员,我的领地已经沦陷了,因为书架上只能出现指定的100种书。书架变成了思想的牢笼,阅读的自由和自由的阅读已不存在(好像它们存在过似的)。

我的规划是这样的:等娃娃大了,我也退休了,就去也闲书局打工罢。搬书、拆书、理书、卖书、包书,学奥威尔写日记不荐书,专门吐槽老板和同事,吐槽买书挑三拣四的顾客、看书不买书的伪君子和那些除了教科书就只阅读诸如什么路牌啊,头发护理说明啊,快递收、寄件人地址这些,以及罚款单上的小字却在教书的老师。至于报酬,每天发我一百元原价购书抵扣券就行。喜欢的书我就抵扣来回家躺着读,读完翻旧了就塞回店里的二手旧书区去卖。

要过上这样的人类高质量退休生活,书店就必须活得比我滋润且久长才行。要想书店活得长久,就要有人读书、买书,而且要越多越好。好在处处遭到阻击的读者,还拥有像也闲书局这样不多的几处避难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图自也闲冬梅姐

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也闲书局的高姐在朋友圈晒店里新进的一大批书,满坑满谷的,说买书抵御通胀。我觉得这话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因为书又不像蔬菜水果,至少保质期相对要长得多,并且账户里的基金股票每日动辄就跌没几千,除了一声叹息也是一点办法也无,于是蠢蠢欲动。正好在董宁文编,岳麓书社二〇〇六年六月一版一印《我的书缘》里,读到文洁若写的《我和巴金的书缘》,里面有一段说一九一六年,文洁若的祖父客死北京,将灵柩运回贵阳安葬后,其父考上驻日大使馆高等文官。一九三六年“二·二六事件”后,驻日大使蒋作宾被召回,其父也就失了业,只能靠买书度日。但是我买的都是自己无事乱翻的闲书和上课有关的工具书,这种大路货是保不了值,更增不了值的,就算到了穷途末路,要卖这些书,也只能是当废纸论斤秤,度不了日子。于是作罢。只是每月将惦念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想买想读的书,抠抠索索买几本。

昨夜梦中,得周作人一九三一年北新书局初版《雨天的书》、一九三二年开明书店初版《看云集》、一九三七年宇宙风社初版《瓜豆集》等周作人签名钤印毛边自选集数种,喜极,迷迷糊糊起身想翻看,一片漆黑,看表,2:44。万籁俱寂,想起韦苏州的“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句。

倒下不知睡了多久,被如注的大雨吵醒,还是一片漆黑,看表,5:04。

苟延残喘

上一次腰椎间盘痛是在两年前,痛到不能系皮带,于是只好抛弃持续了近十年“似乎随时都可以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工装裤+登山鞋的户外风着装风格,在一年的时间里靠每周两次瑜伽渐渐恢复。腰不痛了,瑜伽的练习就懈怠了。

两个月前,腰椎间盘又开始痛。这次重新开始每天瑜伽到连续第二十四天时,就扭到脚并引发了痛风,到今天还不能恢复练习。好在腰椎不痛了,但后背(脊椎)开始痛。所以每晚在床上看书,不是坐得挺直就是上犬式转平板支撑,就在这样的姿势转换中,看完了肖恩·白塞尔的《书店四季》。这本书豆瓣综合评分8.8,我觉得这个综合评分过高,这就是一书店店主谈不上文笔和才华的拉拉杂杂日记。我评了三星,给作者一年写了二十几万字日记的良好习惯。

昨天,也闲书局公众号推荐了有关群体心理学、暴力、民粹主义、贵族和个人主义的九本书,我选了勒庞的《乌合之众》、码头工人哲学家霍弗的《狂热分子》、弗洛伊德的《群体心理学与自我的分析》、伯恩斯坦的《暴力:思无所限》和加塞特的《大众的反叛》五本。《乌合之众》和《狂热分子》曾经读过,只是不晓得书还在不在书架上。但可能是手慢了,等我确认下单时只有《乌合之众》、《暴力:思无所限》和《大众的反叛者》有货。在会员价上又用一张文惠券减了30元,实付107.6元。因为达到了购书满98元的包邮线,书局微信客服问要不要快递给我。“留在店里我哪天去取吧,算是我进城的一个理由。”我说。

今天是这一批文惠券最后一天有效期,也闲书局微信客服发来消息,问我之前咨询的“理想国译丛”的“M系列”还要不要,还有一些券可以抵扣书款。最终我选了鹤见俊辅《战争时期日本精神史:1931-1945》、伊恩·布鲁玛《日本之镜:日本文化中的英雄与恶人》和《创造日本:1853-1964》这三本,会员价152元。我已没有文惠券额度,书局帮我用券抵扣了50元,实付102元。书还是留在店里,哪天去自提。

一家书店活得如此卑微,这是读者的悲哀。这篇日记是为了多年后回忆我的人生,还记得我曾经和一家我最喜欢的书店试图不屈地苟延残喘过。

今天起,枕边书全部换成了与文言文课程有关的“工具书”——钟书河《念楼学短》、影印本《宋本论语集注》和一本叶嘉莹谈诗词的。

旧时人物

数博会(中国国际大数据产业博览会)假期,贵阳每年特有。

假期三天,加上周末,一共五天。带娃,看书,今天第四天。

翻完廖国松的《旧时人物》,颇类戴明贤的《石城安顺》,也是戴明贤作的序,但文字不及后者。在豆瓣我打了三星,也就是“还行”的评分。这本书连我在内只有四人读过,因“评价人数不足”,没有综合评分。

手上这本《旧时人物》,贵州人民出版社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一版一印,十七万字,定价三十二元。十一年来没有再版。据说有天,当时文联大院子弟,现任贵州省文联副主席、戴明贤之子戴冰找到两箱共一百二十本,全新的,于是就在也闲书局攒了个局——廖国松《旧时风景》油画展、《旧时人物》书友会。那天是五月十五日,我提前订购了一本签名本《旧时人物》获得了入场资格,请对此有兴趣的学生代我去的。活动中,学生抽奖得到一张作者木刻版画自画像藏书票。结束后,排队又请作者在书上签名,排到跟前,问签什么,学生没想好,就说了我的姓名,于是除了原有的“辛丑年/老柏”的毛笔签名,又有了“XX指正”四字上款。不知者,可能会以为我与作者熟识的赠书。签名和藏书票,为这书增色不少。

明天要备课,今天去了一趟也闲书局。因为地铁三号线施工,新添大道缓行较严重,驱车往返用掉一个半小时。现在逛书店和读书,时间都是最大的成本了。

“由于书局主理人所有的购买欲都发泄在了书上”,书局的公众号里说,所以现在书局不到四百平的经营面积都堆满了书,主理人“有了自己拥有‘书山’的国王的满足感,而我们则付出被书‘奴役’的代价”,为此,从五月二十八日到六月六日,书局全场会员六九折。对一个以文史哲为主,靠卖书维生的书店来说,六九折是非常有诚意,又实在是迫不得已之举。高冬梅高姐在朋友圈说:“共克时艰”。我今天去,果然,书又多了,满坑满谷,但逛书店的年轻人仍旧不多。现在,逛书店,买纸质书,看纸质书的,一个个好像越来越成为“旧时人物”了。

今天购书三本:鸟居龙藏著,杨志强译《西南中国纪行》、金克木《书读完了》、梁启超、胡越、王勉三等人关于王阳明的合集《王阳明传》。三本书定价一百九十九元,实付一百三十七元,还获赠一个限量五十份的也闲帆布袋子。袋子上店员自己印上去的“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出自《论语》,也是“也闲”的出处。喜欢。

鸟居龙藏著,杨志强译《西南中国纪行》,应该是在四月,译者杨志强到也闲书局做了一次讲座,我时间不凑巧,没能到现场买书请译者签名,书局说“过段时间会请作者签一些”,今天等不到签名本,先买一本来读,等有了签名本,再买一本。

《王阳明传》,纯粹是好奇。这个这十几二十年几乎被“神化”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家,把书盖印,堆在床头。现在床头在读、待读的书,目测有三十本了。